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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府。

  这座北方军镇自前代修建之后, 便一直是防御塞外蛮夷的重要堡垒,常年有雄兵屯驻,掠过这里的风冰冷肃杀, 城中的长街永远都有仆仆的风尘。

  两年前天子移驾宣府, 在那之后,这座本就十分重要的边镇更是成了宛如王朝心脏一般的存在,抵抗北戎的战线以宣府为旗帜, 号令全国的政令自宣府下达四方。天子守国门既是一种冒险, 亦是一种无形的鼓舞, 正因皇帝亲自镇守宣府,两年来胡人的铁骑未曾越过这里一步,凡是夏朝将士, 无不勠力同心, 务求将寇虏阻于边关之外。女皇的存在, 如同稳定住船只的锚。

  皇帝的车驾每日清晨出发, 巡城一周, 载着女帝亲自了解战况兵情。最近一段时日胡人兵马进犯次数渐渐变少,眼下是春天,一年四季最是明媚的时候,即便是悍勇嗜血的北方蛮子也需要暂时休战, 趁着大地春暖冰雪消融,喂饱他们的马匹与牧群。

  但战争时不会轻易结束的,胡人随时都可能再度发兵,所以必需要每日巡城, 以此警醒将士——这两年来胡人的攻势如同绵密的雨, 尽管没有哪一次成功的深入中原, 但对边镇接连不断的冲击和掳掠足以使夏朝疲于应付。他们的的战马有着草原上最快的速度, 如同风一般四处席卷,而夏朝这边除了每年不断的增兵边关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至少是暂时没有。

  长业年间,夏朝的开国皇帝周循礼曾经在他的王朝国力最是强盛的时候带领着那群和他一起打下江山的将士北伐,大半片草原都被他所点燃,只可惜那群将领们因为惧怕兔死狗烹的命运,刻意放过了胡人,给了他们喘气的机会和休养生息的底盘。数年之后,狼烟再起,但那时的夏太.祖却死在了亲征的途中。夏太.祖的长女领兵出战,次女登基为帝,夏朝在仓促之间迎战宿敌。

  战争一直持续了许多年,胡人们怀揣着一颗复仇之心,不死不休。也寄希望于从南方富庶中原获得人丁财物,以此壮大部族。

  自端和三年之后,这场战争的步调渐渐平缓,胡人的攻势从一开始的迅猛凶狠,变成了骚.扰掠夺,双方时战时和,各有胜负。

  端和三年,名将李世安曾经策划过一场直取胡虏王庭的计划,然而这个计划因为粮草供应不足而失败。喘过气来的胡人很快抓到了夏朝防线上的漏洞,对准夏朝京师方向袭来。

  最靠近帝都的边镇乃是宣府与大同,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女帝周嘉禾从紫禁城中离开,亲自到了宣府一带指挥战事。不知是有人泄密还是巧合,南下的胡人调转了前去大同的马头,杀向了嘉禾所在的宣府,然而因为大雾的缘故,长公主荣靖率领的军队未能及时回援。好在宣府上下在女皇的号召下总算还是守住了宣府,这一战的激烈和精彩程度足以载入史册,从那之后,九边守兵这才算是真正服膺于年少的女帝,也再没有人敢试图劝女皇抛下宣府,为了一己之安危回到紫禁城去。

  如今两年过去,曾经金尊玉贵的女皇早已习惯了边镇的生活。这一日巡城结束之后,她从马车上走下,即便昨夜因为处理军情三更之后才睡,又在五更时分便起来,但嘉禾的精神依然很好。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利落的像是一阵风。每日等待她的是数不清的军务,此外这个国家其余的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情等待她去处理,片刻也不能停歇。

  在成为皇帝之前,她时不谙朝政的金枝玉叶,在来到宣府之前,她对调兵遣将一窍不通——可是人一旦想要学什么总能学会的,这世上从来没有生而知之的人。

  伺候女帝的宫人早已习惯了帝王的步调——这里不是京城,没有在意礼节的儒生会跳出来指责嘉禾失了帝王的风度和女子的文雅,在宣府,任何人都是行色匆匆。

  帝王的居所位于宣府城中地势最高的山丘,叫做紫煌宫。但实际上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供皇帝居住的行宫,而是一座因为地势缘故可以眺望四方军情、便于联络各个要塞的堡垒,只是而今天子身居此地,故而被起了一个气派的称呼。

  嘉禾今日回到紫煌宫时,正殿殿阶之下有人垂首而立,鬓发在料峭春风之中凌乱,在见到嘉禾之后跪拜行礼。

  “游舟,起来吧。”嘉禾的双眉因这个少年人而微微舒展,但她不动声色的压低嗓音,不叫任何人听出她的情绪。

  她抬脚买进殿内,贴身侍奉了她数年的赵游舟乖觉的跟上。

  “派往北边的锦衣卫送来了漠北王帐的情报。”赵游舟说。

  锦衣卫自从一年前被嘉禾交到他手中之后,短时间内规模比起长业年间扩展了不止一倍,除了护卫天子、镇守宣府之外,更有一批被送去了北方,蛰伏于荒原与雪山,探听敌情。

  “辛苦他们了。”嘉禾感叹。

  “这一次,我们这边折损了不少的人手。”赵游舟说:“抚恤的事宜臣会安排妥当,游翼也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回到京都去了,但愿他能够为陛下招揽到千里良驹。”

  两年来亲眼见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嘉禾虽不至于将死去人命只视作无足轻重的数字,却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为此大惊小怪,战争残酷,这点她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在赵游舟说完了这些之后,她仅仅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已。

  “此外,臣认为陛下身边的人手应当再增加一些才行。”赵游舟上前几步。他将手放在了嘉禾的肩上,说话的语调也好、神情也罢,都不再像一个臣子,有着意味不明的柔软,“臣很担心您,听闻您昨日又独自一人去瞭望台了?这很危险,陛下身边应当多几个人来守着才行。”

  嘉禾顺手替赵游舟整理了一下鬓发,宛如长姊一般温和,说:“朕不喜欢有人贴身侍奉,这点游舟你该知道的。”

  她这既是在回绝赵游舟的提议,也是在委婉的提醒赵游舟,他逾越了。

  眉目冶丽的少年眸中有阴沉的光,他低垂下眼睫,遮掩住自己的悲喜,只轻轻说:“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也一定希望陛下保重自己。”

  “那个人”是紫煌宫中一个不能被提起的禁忌,紫煌宫中的服侍人不算多,其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两年前女帝才来宣府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与她亲密无间的“女官”。

  嘉禾说不喜欢有人贴身侍奉,不喜欢有人与她靠的太近,可是两年前,那个“女官”在她身边无论有多放肆,都会被她原谅。

  名为云微的女史死在端和三年胡人南下进攻宣府的那场战役之中,冬日的大雾干扰了荣靖长公主的援军,大雪围困住了宣府,而就在那时,宣府之中竟然还混入了刺客——刺杀女皇的幕后之人至今都没有找到,女皇后来将消息压了下去,不许传开。她在刺杀之中全身而退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身边的侍者死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云女史”。

  按理来说,一位曾经备受皇帝信任的女官若是死了,皇帝必然会为其风光大葬,就算当时宣府混乱的局势不允许女皇铺张,之后嘉禾也该下旨追封才是。

  然而嘉禾从此之后却再未提起过那位女史,有关这人的记录也被悄无声息的抹去。有人猜测那位女史便是刺客的内应,所以被皇帝秘密处决;也有人说,云女史时触怒了皇帝,被逐出了宫中。

  只有当时就陪在嘉禾身边的赵游舟才知道,“云女史”其实是失踪了,是生是死,女皇也不知道。

  一个重伤的人,在养病的屋子里蹊跷的蒸发,一点痕迹也没留。

  更加荒唐的是,据某名曾经服侍过那位“云女史”的宫人说,所谓的女史,其实是个男子。

  没有见到云微最后一面的嘉禾并不相信宫女的胡言乱语,她想要找到云微证明那宫女说说的是谎话,然而在那之后,哪怕是掘地三尺都没有办法寻找此人的踪迹。

  疑心在寻找的焦躁之中一点点的累积,到最后,嘉禾索性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云微。她对人的戒备之心也由此增加,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赵游舟已经算是她身边少数的例外,至少他可以走到她三步以内。十二岁便跟在嘉禾身边的他,对于嘉禾而言,也许……能抵得上半个云微那么重要?赵游舟自嘲的想道。

  “游舟,你退下吧。”听到了熟悉的故人,嘉禾的心情显得不是很好。

  如果云微还在,她,或者他,说不定有胆子违抗嘉禾的命令。

  可惜赵游舟不敢。他最为嘉禾所喜爱的就是他的乖巧懂事,忤逆了嘉禾便等于是自寻死路,于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无声无息的往后退。

  *

  紫煌宫正殿前是一片宽阔雄伟的台基,站立此处,可俯瞰四周风景。赵游舟见到了昆山玉,那个自云微消失之后便被他视为对手的男人。

  二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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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沉迷打仗,无心搞男人

  小赵小昆(混战ing)

  苏徽:我是谁,我在哪?前面好像有赛道,不管了我先冲了(恭喜小苏终于有身份加入赛场了。嘉禾十八了,可以和二十二的小苏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