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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衰而爱弛(2 / 2)

  尤其宫中流言,天子每每召幸过,林少使一早总是要人扶了出来。扶可能只是御前伺候的见着了,皇帝每每赐他步辇抬了来蓬山宫却是实实在在的,崇光见了他那眼下乌青的样子总忍不住坏了脸色,还出言讥刺了几回。

  她房中风流,只怕这美人消受圣恩也较旁人多些。崇光那里可从没听过这等桃色传言——皇帝明里暗里护着他,宫里哪有人敢不长眼地与他对上。

  与这等讨得欢心的内宠对面,心下总要有些不痛快。

  崇光怎么说有宣平侯珠玉在前,沉少君同谢长使也是大家子。

  若是为了美貌……原以为皇帝不在意容色的,现在看来,大约只是不在意他的形貌罢了。

  “小侍借公子吉言。”少使微微福身,头上簪发的流苏簪便微微晃动,流出几分娇媚来,“也祝公子万福金安。”

  侧君是个被锉磨得没脾气的。少使盯着前头崔简的鞋面,他里头一身茄花色直身袍子,配的青布方舄,实在不是什么时兴穿法,反倒很有外头死板酸腐的文人气。

  便是一张绝色面皮也被他自己打扮得没了艳丽。

  “少使嘴甜。”侧君轻声道,“跪安吧。”

  待得崔简走了,林户琦才直了身子,“我们也走。”

  “郎君,您何必非要给绿竹公公求情呢。眼看着侧君就要离宫了,咱们讨好他也……”

  “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少使冷笑一声,“今日留一线机缘,日后只盼着能借着绿竹让他帮我一把。”说两句话就够了。皇帝看侧君的眼神可不是外界传言的恨入骨髓。

  不如说,还挺怜惜他的。

  少使往前走了几步,想起来似的,问道:“李常侍近日里常去安华殿礼佛?”

  “西殿的宫人都是这么说。郎君,李常侍又不得宠,您关心他做什么,您才是正在势头上呢。”

  “我?我哪比得过煜世君。陛下多召幸几回罢了,他才是眼瞧着要替了侧君做后宫第一人。”少使轻轻叹了口气,那样好的出身,又有天子的宠爱,家族的庇护,怎么什么好的都落到他身上,“李常侍平日里总……”他话没说完,隐隐听见转角有人声。

  “你站好。”倒像是皇帝的声音。

  “哎哎景漱瑶你不能……”还没说完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才是说话声,“姐姐你下手也太黑了……”

  一时间林少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只好假作如常,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墙根,这才垂首行礼:“参见陛下。”

  法兰切斯卡才刚被皇帝一脚踹在屁股上,这会儿才爬起来,便见着这个目下后苑里容貌最盛的侍君福身行礼。

  虽然早听见墙边有人,倒没想到是他,皇帝钦定心思最多的那个。

  “平身吧。”女帝收敛了先前的神色,叫了少使起来,“上次叫人给你送的缎子可喜欢?是江宁新贡的样式,朕想着衬你。”天子柔声笑道,往前几步,自然地扶了少年人一把,让人挽了自己袖子。

  “陛下赏的,自然都是好的。”他自是缓了声音,甜甜微笑道,“只是臣侍想着陛下赏赐难得,还没敢擅自做主裁了衣裳,还要陛下定夺才是。”

  别的不说,林户琦在打扮上是很有些心思的。烟紫的圆领袍上专以赭色镶了领口缘边,底下裙子织金底斓,配了一双绀青方舄,腕子上还套了一串十八子。

  明明圆领袍是端方挺拔的样式,倒教他穿出几分纤弱不胜衣的情态来。

  “怎的还要朕定夺了……”皇帝轻笑,“你分明长于此道。”女子的手顺着袍子下摆摸进去,还走在宫道上便已然抵上了中裤。

  “怎么抵得过陛下钦赐呢……”少年人咯咯笑道,顺势软倒在皇帝怀里,搂上女子颈项便撒起娇来,“本就是陛下亲赏的料子,陛下再定了样式,才是臣侍的光彩呀……”

  天子嗤笑一声,手上顺势便在少年身后两团软肉上一巴掌拍下去,听得他一声娇吟,“数你会说话。”她面色如常,只笑着抽了手收回袖中,“晚间去你宫里看你试试料子?”

  看得法兰切斯卡在后头目不转睛的。

  户琦忽而失了倚靠,重心不稳,这下踉跄两步跪倒在皇帝身前,还刻意塌了腰身,显出那一段少年纤细来,“是,臣侍等着陛下。”

  “我算知道你喜欢林户琦哪一点了。”

  “怎么说?”皇帝才调戏完美貌少年,颇为愉悦,甚至还有些没收住,手都伸进妖精的外衣口袋里去了。

  “还不是他……”法兰切斯卡一个猱身躲开,“你别玩我啊!”他倒活像是被恶霸污了身子的良家子,裹紧了洋服衣领,一脸惊恐地躲着皇帝。

  “顺手顺手。”天子笑得无赖,“没办法嘛,宫里数你生得最好看,没忍住。”

  “你每回玩了又不给我,我还得大半夜的在外头听你睡你的男宠。”横竖宫道上没旁人,他说话也开始不过心起来。

  “那你出宫去?我给你放两天假?”皇帝笑,“说起来上次你漠北回来了还没和我说要我赏什么。”

  “……我要上榻。”他直白得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能总让你占便宜。”

  这下轮着天子躲开了——她下意识挪开了一大步,以一种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起相处了三十余年的妖精,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出什么差错了。”

  “我就是想着了,也没什么奇怪吧。”

  不不不很怪,很怪。皇帝一脸的狐惑,眼光粘在妖精身上,像见着什么怪物似的,“你素了很久?”

  “……是啊。不对这没关系吧!”

  “我就问问。你往常也没有过哪个花魁约不上就惦记的事儿。”

  “对啊,这种躯体的享受只要是美人都……”妖精这才反应过来,“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怪……哎呀管他呢,你就说行不行。”

  “哧。”皇帝好笑,用这种语气求欢的他着实是头一个,“我也没说不行,明晚上沐浴更衣了内殿等我。就是你悠着点,上回太累了。”

  “你要我办的我哪有没办到的。”妖精这才凑上来,腆着脸笑道,“你想怎么玩都行。”

  那倒是。

  皇帝也笑起来,看得法兰切斯卡心下发毛——谁知道皇帝又在盘算什么东西。天子从秋狩回来一直为着北方兵权忧虑,难得前头梁国公府交接好了,现下又开始操心粮草兵马调度。她不愿意赵崇光担着那点阴郁,便叫林少使来承幸。

  至于林少使帐中如何得幸,他夜夜在外头守着,哪有不晓得的。

  “先说好,你得给我一回。”妖精盯着皇帝,水色的眼珠子盈盈地闪出几分光彩,“不能像林户琦那样。”

  “讨价还价。”皇帝轻笑,“林少使是自己求的,他既要宠要富贵,有些东西给他受着也无妨。你么……”她顺手抚上眼前妖精的侧脸,忽而绽开一个明媚的笑颜,掩去了戾气,“算我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