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秀听到他说了四个字, 突然停住了，疑惑的看过来：“怎么了？”

  赵巧娘慢慢的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如果当初你没有和女婿在一起, 是不是我们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一个月才能休息几天, 但是她们连这难得的休息日也不能喘口气。

  要出去挣钱，家里要用钱，她们不得不挣钱。

  丁敏秀脸色一冷, 声音也尖锐了起来，“妈，你在说什么话？当初如果我不和博扬在一起, 我能有现在的日子吗？”

  她喘了口气：“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我就要下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女知青下乡以后回不来的, 就算回来了，基本也是拖家带口，你希望我也那样吗？”

  “你是不是忘了, 远的不说, 就俞家的俞向河她不就是下乡没了, 你就我一个女儿，你怎么舍得？”

  赵巧娘的嘴唇动了动：“我怎么会舍得, 但是没有办法……”

  和周博扬在一起, 虽然不用下地干活了, 但是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轻松了吗？

  外孙她之前以为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但是他现在都工作了, 还隔三差五的偷懒, 他还要养孩子, 没钱了就跟她们要，她这把年纪了，还要跑到外地来打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但是她已经老了，身体时常出现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情况，她快要力不从心了。

  丁敏秀冷笑：“没有办法？呵呵，如果你要真的说如果的话，那为什么不如果你把我生成一个男的？如果我是男孩，你不能生了，我爸也不会和你离婚，我就是你们唯一的孩子，这样我就不用下乡了！”

  丁敏秀的户口关系一直跟在他亲爸那边，他后来再娶了一个，生了个弟弟，一个家庭只能有一个孩子留在城里，以她爸的习性根本不用想，她这个女儿肯定是要下乡的。

  丁敏秀越说越恨：“如果你把我生成男孩，我们一家人完整的在一起，我不用下乡，你不用改嫁，多好。”

  赵巧娘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声音都在颤抖，“你这是在挖我的心啊……”

  赵巧娘不想她生的是个儿子吗？

  她做梦都想。

  女儿终究要出嫁的，要养老还是要儿子，因为生的是个女儿，她在丁家做牛做马，差点把命都丢在那里，回了娘家以后也不被待见。

  她爸妈愿意帮他，但是他们不是长命的，没几年就去了，她都绝望得快要抱着她去死了，是俞家找上门来问她愿不愿意帮忙照顾孩子，能给她们母女两个一口饭吃，她就点头了。

  这是她当时最好的选择。

  到了俞家，才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

  丁敏秀冷笑，“是啊，到了俞家，你就把俞向居这个儿子放到了心尖尖上了，你都忘了，他跟你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才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对他都比对我好，你碗里有什么好的，最大的那块总是分给他，小的才给我！”

  丁敏秀愤愤不平，耿耿于怀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感受。

  赵巧娘：“……他比你小那么多，还是个孩子，我就多给他两口饭菜，你碗里的也没少多少。”她才是吃得最少的那一个。

  丁敏秀：“你给他吃是因为他小吗？不，是因为他是儿子，你醒醒吧，他根本就不是你儿子！”

  赵巧娘的心像是被刀子划开：“……我知道他不是我儿子。”如果她真的有儿子就好了。

  赵巧娘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激动的心情。

  但是丁敏秀激动不改：“如果当初你把我生成男的，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如果你后来再嫁的人有钱有势，我也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你不能怪我，你也没资格怪我，你不能帮我，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寻一条出路！你看，我成功了不是吗，虽然中间遭遇了一些波折，但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差。”她说着说着心平气和了起来。

  她也有同学下乡的。

  允许回城后，她们一个个多沧桑，手上全是茧子。

  能单身一人回来的不多，就是有单身一人回来的，也不定是不是抛夫弃子。

  回城了之后日子也是一团乱麻，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想要嫁人也加不到什么好的，基本都是二婚老男人，每次看到她们的样子，丁敏秀心里都是庆幸。

  慢慢的，丁敏秀的心情，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问赵巧娘，“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

  赵巧娘抹了一把脸的泪，“我恰巧看到了俞向安。”

  丁敏秀的眼神一下子凝滞了，“你遇到了她，她看到你了吗？她过得怎么样？在哪里？”一连串的问话几乎没有多喘口气。

  赵巧娘低下头，声音也小了：“……她看上去过得很好，没看见我，我在侧边，就在我今天发传单的地方看见的。”

  丁敏秀冷漠：“哦，想来也是吧，她当然能过得好，嫁了一个好男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双全，她的日子肯定过得好。”

  赵巧娘没说话，要把她听到的事情告诉她吗？赵巧娘苦笑，要是女儿知道了，肯定会暗自生气，别气坏了身体。

  丁敏秀继续问她，“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或许可以知道俞向居住在哪里，就算现在不找上门，知道地方，后面就能找到人。

  赵巧娘摇头，“我是在外面遇到的，怎么知道。”如果知道，赵巧娘也不想说，他不想出现的在除了俞向居以外的其他俞家人面前，那会让她觉得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啊，丁敏秀有些失望，“那下次多接一些美食城附近的活，说不定还能再遇到，到时候仔细观察一下。”

  赵巧娘：“……不，我不想去了。”

  在俞向安的地盘赚钱，她心里不舒服。

  ***

  俞向安到了美食城以后，先是绕了一圈，观察一下这边的人流和店铺服务态度，还随机挑了两个感兴趣的店尝了尝味道。

  顾南风就在旁边笑看着。

  他有信心。

  这里一切都欣欣向荣。

  俞向安看了确实也很满意，一切都井井有条。

  顾南风：“这都是老板你当初制定的规则好，按照规章办事。”

  顾南风对这个老板是很佩服的。

  他是最早跟着她在首都的那几个人。

  从一间五味餐馆和一间火锅店，到现如今，五味餐馆已经有数百家了。

  扩张途中不是没有遇到问题，但是这些问题似乎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扩张的路没有停歇。

  他自己也背靠大树好乘凉。

  从一个小餐馆的店主到现如今的总经理。

  现在他出息了，后妈和弟弟的脸色十分丰富多彩，每次想起来，就感觉夏天大汗淋漓的时候喝了一瓶冰汽水，十分畅快。

  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他很珍惜，对所有应该注意的点都是反复检查，现在老板临时检查，他一点也不慌。

  俞向安确实没找到什么有不当的地方，接着去办公室里看报表，把一些需要签名的文件签了，等到俞向安把这些都解决回去的时候，也天黑了。

  看了下时间，立刻打电话回羊城，赵山河跟着双胞胎住在一起，现在林川柏出远门了，他们两个也不担心安全。

  接到电话，林亦泓很乖巧，“妈妈，吃饭了吗？”

  俞向安：“吃饭了，你们吃了没有？”

  “我们也吃了。”

  俞向安很快进入正题：“今天我接到了你爸爸的电话，说你的老师要叫家长，怎么了？”

  林亦泓有些忐忑，他不是没有打过架，小孩子在一起玩，打打闹闹的事情少不了，但是都是轻微的，都称不上什么打架，这回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被叫家长。

  林亦泓连忙解释，“妈妈，我可以解释的，妹妹去学散打，我去武术课，我下课我去接她的时候，看到她后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以为他要对妹妹做什么才和他打起来的，后来说清楚了，他不是想要对妹妹做什么，他是帮忙赶跑小混混的人，我打错人了。”说着，他有些心虚。

  俞向安：“他是谁？小混混又是谁？你有受伤吗？”

  林亦宁凑了过来：“妈，我来跟你说吧，有个高中的黄华想要我做他恋爱对象我不同意，他就纠缠，恰好章途飞经过，帮我把他赶跑了，他们还发生了点肢体冲突，然后我哥来找我，误以为章途飞想对我怎么样，就动手了，这一动手，他也不知道这是我哥，就打起来了，恰好被一个老师发现，现在老师要把三个人的家长都叫过去。”

  俞向安：“……你有没有怎么样？你哥受伤了吗？”

  原来她女儿已经到了这个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吗！

  林亦宁：“我没事，哥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脸上有些淤青，哥出现的时候，真是帅呆了！”

  林亦泓哼了一声，摸着自己嘴角的红肿，有些后悔，太冲动了，看到他们两个这么近，就想起之前的绑架案，一冲动就一拳挥出去了。

  俞向安松了一口气：“那你们明天等我，我会准时过去的。”

  俞向安他们到办公室，已经有两个家长和两个学生在这里了。

  这两位家长，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陈一爸爸看她来了，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章途飞的爸爸，这是黄华妈妈，这位是林亦泓妈妈。”

  俞向安赶紧给章途飞爸爸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你家的儿子帮了我女儿，我儿子太冲动了，章同学现在怎么样？”

  章途飞爸爸哈哈笑了起来：“没事没事，都是误会，男孩子就要有担当，他这是应该做的。”章途飞笑了笑，动了脸上的伤，一阵扭曲。

  黄华妈妈脸色很不好看，“我儿子就这么被打了，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肯定是你们故意欺负我儿子，才会给他身上泼脏水！”

  林亦宁皱眉：“谁欺负他？他一个高中生，谁会欺负他，我们都是初中，如果不是他自己凑过来，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林亦宁觉得有些恶心。

  黄华妈妈：“呸！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你这个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我儿子被打了，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没完！”

  俞向安微笑：“这位黄妈妈，我已经跟我女儿了解过了，我女儿在那里学散打，你儿子为什么会在放学后出现在那里？”

  黄妈妈语塞，随即挑眉：“不可以去那里散步吗？你是谁啊管这么宽，马路这么大，随便走走不行啊！”

  俞向安哦了一声：“去那边散步是吧，黄同学，你也是这个说法？”

  黄华阴沉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对，我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