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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眼睛还红红的。

  长渊一愣,继而大喜,大步走过去,将少年紧紧抱在怀中。

  王氏夫妇也跟着笑了,忙告辞离开,继续回去睡觉了。

  昭昭还在为在水灵珠中看到的往事愤怒伤心,突然落入一颗坚实温暖的怀抱,还有些回不过神,仰头,羽睫眨了眨,问:你抱我做什么?

  伤心的明明是他。

  便宜师父怎么眼睛看起来比他还红。

  而且昭昭偏头打量小院,发现院中一片狼藉,像是被山贼抢劫过一般,水缸倒了,羊圈坏了,篱笆门也折了一片。

  这些可都是当年他和师父一起建起来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昭昭很快有了怀疑对象,抬起乌黑眼珠,瞪向长渊。

  这是怎么回事?

  长渊没吭声,双眸深若潭,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刚刚,师父真的快疯了。

  昭昭一愣,继而溢出丝欢喜,问:真的么?为什么会疯?

  长渊叹口气。

  你明知故问。

  谁明知故问了,我就是好奇呀。听说当年你的墨羽替你挡劫时,你也发疯了。和今日相比,哪一回更疯?

  第153章 一剑霜寒24

  少年眼睛慧黠明亮,满是期待,期待着答案。

  长渊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挑逗了。

  默了默,道:你说呢。

  昭昭不高兴:是我在问你,你怎么总让我说?

  那本君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的。

  昭昭不依不饶,铁了心要知道答案。

  他可是太嫉妒墨羽了。

  他非得知道,便宜师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昭昭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很为难人。

  长渊顿了顿,要开口,昭昭忽又道:算了,你不用说了。

  长渊问:为何?

  昭昭道:不想听了。

  长渊却忽然想起了一百年前,雪霄宫那个夜晚。

  少年也是如今日这般,蜷在他怀中,问了他一个问题,在他未开口回答前,突然又说自己不想听了。

  原话是师尊不必说了,我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呢。

  那时他确实心存偏见,可也不至于,如昭昭所想的那般。

  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长渊回过神,认真道:你不想听,本君却想说。

  墨羽替本君挡劫,是因本君思虑不周,布置不当,所以事发后,本君愧疚多于疯狂,一心要找到医治之法,唤回他的魂魄。本君曾在《大荒经》中见到过前人记载的招魂之法,虽知前路坎坷,希望渺茫,可总归还有个盼头,一切事仍可由本君掌控。

  可你不一样。本君辜负你太多次,本君怕即使能把住你的人,也把不住你的心,本君以为,你真的不告而别,去找你的新师父,再也不回来了。那样的话,本君真不知要如何才能挽回。

  昭昭一直支着耳朵听着。

  听着这里,道:我任性又蛮横,哪里如你的墨羽乖巧懂事,天赋异禀,你表面这么说,心里还不知怎么厌烦我呢。若我真不回来,你恐怕要高兴的睡不着觉,还挽回什么?

  长渊莞尔:本君承认,当你在一十四州收你入门,的确存了些偏见和戏谑之心,因本君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慧黠灵动的小东西。

  本君当时就想,本君倒要看看,这小东西入了本君门下,还能翻出什么水花。

  昭昭皱了皱鼻子:看吧,你就是一开始就看不起我,成日的想看我笑话,根本没有把我当徒儿看待。

  你收你的墨羽入门时,也是这般心态么,肯定不是的,你肯定骄傲又自豪,觉得自己收了天底下出身最高贵、在剑道上天赋最佳的弟子。

  长渊却道:不是的。

  本君避居雪霄宫时,已有两万岁高龄,过去的两万年间,本君从未想过收徒,之后,也未有这个打算。收墨羽入门,只因一个意外。

  这说法倒新鲜。

  昭昭扬起睫,问:什么意外?

  你可知,本君体内的那道劫咒从何而来?

  知道,不悔池中嘛。

  想到这事儿,昭昭又一阵酸意上涌。

  因有关长渊和墨羽那段命定的师徒缘分,早已以各中版本流传在一十四州各个角落,他早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无非就是便宜师父二次入魔窟的时候,在不悔池中看到了一个拉着他衣角,唤他师父的少年,此事何其匪夷所思,便宜师父一个晃神,就被血池中的劫咒伤到了。

  这少年正是墨羽。

  回到雪霄宫后,长渊就把这个命定的徒儿收入座下,成就了一段师徒佳话。

  其他人就算了,没想到今日,便宜师父也要用这事儿来刺激他。

  昭昭道:这又有什么可说的。

  长渊声音如羽轻柔:本君的确在池中看到了幻象不错,可那个少年,并不是羽儿。

  昭昭正气鼓鼓的,听了这话一愣,问:那是谁?

  长渊声音更轻:本君二入万魔窟,正是四百年前,魔族余孽作乱时,也是吴秋玉,与魔龙同归于尽之后。

  你说,本君看到的人,会是谁?

  昭昭心房一跳,道:那是你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

  长渊喉头发涩:本君看到的,是你,昭昭。

  虽然已经隐隐猜出答案,可听长渊亲口说出答案,昭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你把我认作了别人,还把人家收作了徒弟?

  昭昭更加心塞。

  长渊点头。

  当时,本君全然失了那顿记忆,根本没有看清那少年的样貌,只记得,他眼尾生着一粒朱红小痣。回到雪霄宫后,天君再次登门拜访,想让本君收墨羽为徒。本君原本已经回拒多次,可就在那时,本君看到了墨羽眼尾的小痣。

  就因为一颗痣?

  昭昭一阵气闷。

  天底下长痣的人多了,墨羽的那颗小痣,哪里有他的漂亮。

  便宜师父真是眼瞎,连他那么漂亮的小痣都能认错。

  长渊坦然道:此事本君辨无可辨,的确是本君的过错,本君向你道歉。

  昭昭哼道:道歉有什么用,就算是认错了,后来你看到我眼尾小痣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像待墨羽那样待我。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嫌我出身差,家世低,资质不如你的墨羽。

  长渊失笑。

  本君承认,刚开始收你入门时,的确对你存在一些偏见,可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家世、资质这些凡俗之物。

  那是因为什么?

  你当真要听?

  当然!

  直到现在,昭昭仍忘不了刚入一十四州那阵子,经历的中中不公与委屈。

  当然,不公多来自旁人,在长渊这里,更多的是委屈。委屈一入门,便被师父发配到后山禁殿里住。

  禁殿里阴冷又潮湿,他几乎每隔几日就要闹一回疹子。

  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丢脸。他是多虚荣多要面子的人呀。

  因为住在禁殿,他都不好意思叫同门和兄长来做客,每回遇到同门轮流宴客,都只能以各中理由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