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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孙家做东,请了城中的守官和温家人做陪,场面极尽华丽。

  李恒不爱喝酒,但吃着江鲜,听着乡音,便喝了三杯。

  只这三杯,便令他有些眩晕。他放下杯子,环视周围那些被笑脸,不准备再喝。

  好在他凶名在外,想不喝便冷下脸来,没人敢劝。

  魏先生倒是和歌女打得火热,跟着唱了两首万州小调,又当场做了几首打油诗。立刻有人起哄,拍手,推出几个书生来应和。

  李恒冷眼看那书生摇头晃脑,做了一篇狗屁不通的艳词,抽了抽嘴角。

  身边伺候的侍女又在倒酒,他抬手拒绝。

  立刻有那起子想亲近的,趁机打趣道,“将军再喝些,酒中妙趣需得在微醺中放肆——”

  李恒将酒杯倒扣,直接不给面子。

  那人脸僵了僵,自话自说找了个台阶。

  李恒觉得实在无趣了些,起身随意找了个借口,叫魏先生一起走。

  那人大约是不愿的,冲旁边的自家子侄示意。那小伙马上拉着李恒的袖子道,“怕是新娘子在家里等不及了,洞房花烛——”

  李恒最恨人攀扯,二话没说,直接将人踹楼下去了。一声惨叫后,楼中惊呼连连,噤若寒蝉,再无人敢乱开口。幸得楼只二层高,跌下去那人哀嚎连绵,不算出人命。

  一个温家子跑上来假意斥责,“不可如此取笑我家表妹。”

  李恒冷冷一笑,直接跳下楼,让守在楼门口的小兵去解马。至于刚落地那人,哀嚎着在石板上翻滚,见他下来,生怕再被打,忍着痛跌跌撞撞回楼中。

  魏先生正笑着冲大家鞠躬致意,“将军爱重夫人至极,只当在此间提及夫人乃是极大的不尊重。得罪之处海涵,等到看灯楼那日,包下整个灯楼,请大家吃酒。”

  那些人不敢有二话,讪讪地应了,将人送出去。

  人去后,摔伤的人冲着长辈哭,如此没脸,怕是活不下去了。

  一中年男子将酒杯砸在地板上,“我等平地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便有刚才拉扯李恒那人上来,“孙世伯,咱们该当如何?”

  “如何能让那小儿如此欺压?自然要令他知晓平地人的厉害处。”孙姓男子伸手将歌女拉入怀中,“顾青山真以为嫁个女儿便能消灾,实在懦弱得很。我且看他,明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恒骑着白电,不紧不慢在城中走。

  魏先生和随从小兵,不远不近地跟着。

  月光照得地面流白一片。

  李恒拉住白电,仰头看,却见月亮只剩下半张脸。大约是酒意上来,确实微醺了,便想起顾皎在灯下的眉眼,她狡黠地说,“叫我皎皎。”

  可惜明月无情,任由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如何赞美,它都只在高空中冷漠地俯视一切,从未改变。

  魏先生笼着袖子上来,“延之,乏了?”

  李恒摇头,“看来看去,竟只得顾青山能入得眼。”

  魏先生便笑,“如何?我没选错人吧?若无他悉心栽培,夫人区区豆蔻少女,岂能写出《丰产论》?若他胸中无丘壑,不去推波助澜,《丰产论》又如何名扬河西?比起那些酒囊饭袋来,这个人呀,有意思得很。”

  “我还以为,先生将顾皎引为知己。”

  “且再看看吧。朋友易得,知己难逢。”

  李恒入得西府,命小兵将先生扶进去休息,他则将马送去马棚。

  已是上灯时分,府中除了守卫和看院子的仆妇,俱已安睡。

  他牵马,独自走在夹巷中,莫名其妙想起顾皎的话来,“将军,我给你留灯。”

  他嗤笑一声,这女人,看着吓得要死,却偏做吓不怕的事。

  入校场,巡夜的小兵来牵马。李恒拍了拍白电,交待几句后,入寝间。

  身上的衣物沾了酒水和脂粉气,恼人得很。

  恰有仆妇抬了热水来,供他洗漱。

  他脱了衣物,露出一身雪□□悍来,慢慢潜入水中。

  热水舒畅,整个人果然清醒了不少。

  先生欲聘顾皎,首先看中的是顾青山;等到见了顾皎真人后,才又更看中了她。

  李恒不想过于亲近顾皎,龙牙关口顺手吓了吓她。她晕倒之时,他只当自己计策成功,那病兮兮的女子必然不敢再靠近。聪明人,总会想太多;想得太多,便敏感多疑;敏感多疑后,便不敢再靠近,女子尤其。顾皎能写出《丰产论》,自然是聪明女人,为了保命也不会再烦他。

  可惜,她完全没按他安排好的路走。

  那女人,看他的样子,完全是不怕的。

  热水泡得久了,逐渐变凉。

  李恒起身,跨出木桶,披上了寝衣和外袍。

  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已经不似之前的脏污,略满意了些。他命仆妇进来收拾,自坐在一边看书。然书上的字在灯光下越变越小,最终成为了一声声清浅的咳嗽。

  那咳嗽,怕也是装的。

  李恒开门,守门的小兵立刻问,“将军,可还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