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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2 / 2)


  这操作太犀利了,他们不是很能理解。

  几句话说的百姓们静了音,人群里头,突然有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推开人群站出来,掐腰指着说话的书生,“呸,你这穷酸下三烂,我看你才天理难容呢!人家武神娘娘早就四里八乡派人通知,今儿要杀的这些个,全都是胡人派来的奸细了!!”

  “他们宣扬那些个破烂歪理,就是让我们自个儿杀自个儿,把你们老娘、姐妹,媳妇、闺女都拴脖子套锁,让她们跟你们离了心,日后胡人在往过打,不就省心了吗?”

  “让你们家里女人不能出门,不能跟人笑,让人碰手碰脚就沉塘,爷们死了不让在嫁,日后,你们让抓了壮丁,有个差错没了脑袋,家里谁管?地谁种?老子娘、崽娃子谁养活?门都不让出,不把女人当人看?谁耐心给你们当畜生?”

  “信了书里的那套,好啊,胡人都不用杀人了,人家打进来寻着女人就摸摸手脚,碰碰脸蛋,你们自个儿就能把人杀光了!!”

  “这样破书,叫个什么‘圣贤’,我看就该烧,烧干净了才好呢!”胖妇人瞪着眼睛,一边伸手推搡人,一边破口大骂。

  那说话的书生瘦的跟小鸡子似的,胖妇子几乎大他一倍,被推搡两下,他都站不住了,‘哎呦哎呦’的喊疼,嘴里还艰难说着,“那也不能大埋活人,那不,不是上邦大国所为,实在太残暴了!”

  “残暴你爹的腿儿!”胖妇人旁边,穿红裙子的小姑娘跳起来打他的脸,一双杏核眼里盈满了泪,“你跟胡人讲究仁慈宽容,你是有病吗?你当你站的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万人坑!”她打手指着脚下土地,一字一顿的说。脸上表情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她死死盯着书生,“你知道万人坑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这里面埋了多少人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都是让胡人杀的,他们都有亲娘老子,婆娘妹娃……”

  “他们都死了,你欺负他们留下的家眷,你宽恕害他们的人,你咋那么大脸呢?你凭啥啊?”红裙子年纪小小的,激动起来声音特别尖厉,很是引人注意。

  就有那积年的老人叹着气,“唉,男娃子,你不该这么说啊。那书不好就该烧,胡人细作就该杀,没有什么残暴不残暴的道理。”

  “人就算了。”书生胀红着脸不甘的喊,“但是,不能把圣人书……”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红裙子上前就踢了他一脚,“什么书??呸呸呸,把女人用各种破烂理由杀光了,晋人就绝种了,圣人个屁?他自己能生娃娃啊?我看他根本就是胡人那头的,专写这玩意来害人!要不然,我咋没听说过胡人不让女人二嫁,非得捆在家里呢!”

  “疑?我咋听着有点道理,那个惠啥玩意的,别不是个胡人吧?”胖妇人大声嚷嚷。

  围观百姓们面面相觑,随后,你瞧瞧我,我望望你,小声开始讨论起来。

  而那书生,不知红裙子踢了他哪儿,反正这位直挺挺的倒下,直接撅过去了。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说不过人家小姑娘……竟然还能昏过去,这年纪轻轻的,气性咋这么大呢。”老人瞧着,幽幽叹了口气。

  旁边有热心肠的接话,“这算啥?以往还有气死的呢,来来来,过来几人搭把手,快紧找个没太阳的地儿,让他缓缓就好啦。”

  随着他的叫喊,就有几个大小伙子走过来,拽胳膊抬腿把书生抬起,很快消失在人群里,不知去向了。

  等等他的命运……

  书生(被迫)走了,百姓们的兴致未减,就着这事你一句我一句,惠子的身份来历,不停的变动着。

  从大贤到乱.伦,从乱.伦到奸细,从奸细到胡人……户籍都给改了,百姓们还是乐此不疲。

  直到鸣锣开道,百余姚家军端坐俊马,押着数十辆囚车过来,无数书籍被扔进深炕里,有个穿着朱红盔甲的女将站在刚搭起的高台上说话时,百姓们的注意力才转移开来。

  站在人群后头,胖妇人和红裙子对视一眼,眼神示意老人,她们三个悄无声息的离开人群,默契往外走。

  刚刚穿过桃花林,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叫嚷声,红裙子下意识的回头望,就见不远处的深坑里,火光冲天。

  第一百零九章

  桃花瓣夹杂着灰尘, 无数被查抄出来的书籍在火光里快速消失。

  风卷残云,合起来足有万余本的女四书和烈女传——被通通付之一炬。

  这万余本书, 其有三分之二是苦刺辛辛苦苦从各处查抄来的, 余者三分之一, 则是姚千枝觉得数量有点少,烧起来怕场面不够壮观好看。于是, 就加班加点儿, 逼迫旁人们写的。

  至于那些被逼迫的旁人们——就是今天这场‘大戏’的另一个主角——那些细作读书人。

  不是喜欢吗?不是信奉吗?那就好好的抄, 仔细的写吧!

  “你们逃脱不了, 肯定是要死的,不过, 死和死是不同的,被打昏了放进土里, 不知不觉的是死是死。饿个三、五、七天, 割脖子放血,嘴里塞糠, 大头朝下插坑里,一点一点的埋, 同样是死。”面对已知要被活埋,命运不能回转的豫州读书人们, 姚千枝阴森露出一口白牙,“我还有很多手段,没对你们用呢,所以, 想不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活的好点,得个好死……就得看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啦!”

  说完,她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把一众萎靡憔悴的读书们人吓完了,姚家军的形责审罚有多厉害,他们是吃足了苦头的。完全不想在尝试什么‘新鲜玩意’,死是肯定要死的,他们根本不奢望能逃得了,那么在死之前多吃饭,少挨打……

  干呗,反正就是写字抄书而已,他们善长。

  撸胳膊挽袖子,一天九个时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百余读书人足足抄了三千多本书,每一本里,都有他们的血泪!

  女四书、烈女传……嘤嘤嘤,惠子太坑人了,没事写那么多字干什么??

  他们是疯了吗?没事跑到充州宣扬这些破玩意,没得到半点好处不说,命还搭进来了。这就算了,天天睁眼闭眼抄这破烂玩意儿,他们肾都疼啊!!

  救命啊!

  让他们死吧!

  求活埋!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让豫州读书人们深刻认识到他们的‘不足和浅薄’,流泪忏悔不该搞事后,今日,他们站在了深坑前,看着他们付出无数精力抄写的书籍,在熊熊烈火的焚烧里化成飞灰,随着暖风飘扬而起。

  心里似是悲喜交加,隐隐的心疼里加夹着痛快淋漓,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们已经半疯了。

  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孙绍站在巨炕前,眼睁睁看着书籍被焚烧,浓浓黑烟升腾着扑人口鼻,他怔愣愣的站着,不知是怕还是薰,满脸都是涕泪。

  转头,他目光惶然游移到陆远身上,就见他两股颤颤,似是站都站不稳,还要身后姚家军挟着,仔细瞧瞧,他裤裆一片水渍,黄呼呼的。

  像是尿了!

  真的,真的要死了啊!惊惶的看着这一切,孙绍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转头,张嘴想说什么,突然颈间一阵巨痛,眼前发黑……

  在彻底昏死前,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一把,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翻滚着掉进还燃烧着的深坑里,耳边,是同伴们惨烈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