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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您诺伯子爵混乱地开口,他为今天的宴会模拟过许多种可能,也为身旁这素未谋面的年轻公爵想象过种种面目,但没有一种告诉他会是这样血腥的场面,少年人面带微笑,在濒死之人的痛苦呻吟声中仿若无事的模样,反而给人以虚幻且难以捉摸的扭曲寒意。

  疯子。

  他不禁这么想。

  而少年看着他,脸颊的酒窝甜得像盛了蜜酒,嗯?您有什么事吗?

  诺伯子爵的眼球转动,他试图在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上捕捉癫狂失控的情绪,最终却只沉入那双蓝如静海的眼睛,被漩涡与潮水彻底淹没。

  男人机械地摇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我只是有些担心。这房间里的某种诡异气氛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吐出的每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担心莱文弗纳突然、突然过世,会不太好。

  他此刻有意摆脱自己跟莱文弗纳的亲戚关系,只强调对方是帝国指派的执政官,路西恩是维尔维德的领主,现在领主捅死了执政官,后续稍微处理不好就会成为在座诸位一起死的惨剧。

  毕竟领主杀了执政官,往大了说就是叛国,要拖累整块领地被帝国清剿的。

  但诺伯子爵不敢明示,路西恩动刀子前的任何时候他或许都敢以此威胁领主,可此刻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身边坐的不是柔弱天真的废物病秧子,是个他妈的一言不合白进红出的疯子。

  房间里有十余个属于领主的护卫,面带黔纹明摆着能为路西恩去死的奴隶,他甚至没办法让自己多说出半个字。生怕哪里刺激到路西恩的神经叫他想起自己也姓诺伯,紧跟着连坐被肚破肠流一通。

  他们带来的护卫被拦在外面,一进庄园西恩自己的护卫就上前接替了他们的工作,虽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座唯一有把握能暴力脱身的只有安达西大法师。

  他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恐惧起今天喝下的酒吃下的菜,是否含着要他们性命的毒药。

  啊,劳烦您担心了。路西恩自然而然地将诺伯子爵的话理解为对自己的关心,我跟莱文弗纳先生约定好了。他认认真真地说出十足孩子气的发言,拉过钩所以要好好遵守,不然就是坏孩子呢。

  他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他认真地认同了这个逻辑,才更加的、更加的可怕。

  小孩子特有的逻辑,没有善恶也没有黑白,又过分黑白分明善恶相隔,所以他根本没有残忍适度罪恶的概念,哪怕杀了人也理直气壮到不会产生任何杀了人的意识。

  约好了。

  所以必须履行。

  而且我来之前陛下应允过我,一个执政官的话没什么妨碍。路西恩接着道,真情实感地宽慰着关心他的诺伯子爵,陛下说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不生气不劳累,不多生病就行。

  路西恩没有说这是他如何从自己便宜父亲嘴里骗到的承诺,那位本来大概没准备给他这么多会招惹注目的特权,可他的两个儿子争着给了路西恩离别礼物,他也没法对着那双满是惶恐的蓝眼睛说不。

  面对便宜哥哥们都表现得坚强无比的小儿子,唯独面对他这个父亲时流露出脆弱不安的一面,明明心里面胆小害怕得不行,还在强露笑颜想要安慰即将送他离去的老父亲。

  当了几十年皇帝他当然看得出路西恩是装的,但装得越好,不正代表着他越需要帮助,这孩子正在向他这个强者伸出求助的手吗?

  从出生到现在,路西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独自一人,周遭群狼环伺。

  于是路西恩得到了承诺。

  不仅仅是口头上可以随时否认的承诺,还是一笔一划落在了描绘着皇室家徽的专用纸上,盖上了皇帝陛下私印,放到哪里都必须被承认效力严格意义上可以称为皇令的承诺。

  嘻嘻。

  第19章

  一顿饭在客人食不知味地机械填塞下吃完,只有路西恩这个衣服上还沾着血的主人吃得开心,开了个夸夸群似的嘴巴全程没停。

  他一会赞美诺伯子爵庄园的干酪醇香丝滑,一会又夸赞教会祭田出产的菜蔬爽脆甜美,转而又提起哪一家买到的羊肉生嫩可口,哪一家购入的美酒浓醇醉人。

  明明他坐拥着维尔维德最大的庄园之一罗勒斯庄园,干酪也好菜蔬也好不可能没有,但这一桌宴席却仿佛只有调味的罗勒斯蜜产自他自己的庄园,以及加了干贝的浓汤用到了他从帝都带来的海味。

  所以他最后总结说:诸位先生的庄园都很棒呢,一定有很多很好的农民,才能出产这么多美味的食物。

  路西恩还说到桌布和餐巾的质感上乘,桌子和椅子多么稳固舒适,这些东西全部采购自属于工匠工会下属的分支工会,物美价廉都是再好用不过(路西恩语)的好东西。

  接着他开始跟几个商人工会聊起他们如何运转来各地货物,东行省产的酒杯晶莹剔透,南行省来的餐盘细腻漂亮,帝都出产的烛台设计精致独特,没有商人们疏通商路,这些就不会出现在此刻的宴会桌上。

  唉年轻的领主遵循礼仪留下了杯中的最后一口果汁,轻轻放下酒杯,这么多的好东西,我一个都不想少。

  莱文弗纳先生饿死了我的农民,我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食物了。

  我还听说,他想要多收税,那交不起税的工匠和商人就要变成奴隶了。少年不满地皱着眉,大肆抱怨着,要是给我干活的工匠成了奴隶,以后谁给我编织桌布,制作桌椅?啊,还有我的床,我想换一张新的床,想要一个舒服的躺椅,难道要我还要去找奴隶的主人协商?

  而且商人呢,商人变成奴隶了难道他来给我买卖商品?我可不要穿这里的糟糕布料用那些难看的茶具餐具!

  他越说越激动,大有在宴会上发表题为【执政官这事儿干得多糟心】的演讲的架势,并且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所以啊,你们知道莱文弗纳先生多么、多么让我生气了吧!

  路西恩盯着每个客人的眼睛看,直到他们僵硬地点头表示赞同,干巴巴地开口附和。

  对吧。路西恩满意地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最后看向濒死的莱文弗纳,我想您也是这么想的?

  莱文弗纳直到现在也没死,得益于他早年努力修炼的顽强生命力,配合路西恩盛情邀请伊莱诺主祭为他加持的光明祈祷,和浇在他肚子伤口的昂贵恢复药剂。

  说好的,要野兽分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