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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第74节(2 / 2)


  免罪?苦心筹钱,一夜间头发便白了小半的吕显仁若是听到赵启恒这话怕是要嚎啕大哭起来。

  卫蔷摇摇头,将卫瑾瑜从自己手臂上撕下来,淡淡道:“肃王不必担心,吕氏一月之内拿不出五万贯钱来,伤了瑾瑜那人我剁下他胳膊腿一日送回去给吕府一条。”

  闻此言,赵启恒在原地呆了片刻,仿佛这才想起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分明是关心过了头的模样。

  卫蔷也是想不通,这人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了好为人父的病。

  赵启恒匆匆忙忙来,扔下几箱药又匆匆忙忙走了,过了两个时辰,卫蔷正在吩咐李若灵宝写信,就听说肃王在下朝的时候路过紫微宫门前,抓着太仆寺少卿吕显仁未下车向自己行李一事直接告到了御前。

  半依着石桌的卫蔷听得一乐,此时卫瑾瑜不在面前,她对李若灵宝说:

  “他还挺有几分为人父的担当。”

  端端方方的小姑娘显然不知这句从何而来,举着笔小心问道:“元帅,这句话是写给谁的?”

  卫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句话你不用记,对了,昨日你信写得又快又好,想来今日承影将军就会收到你的信了。”

  李若灵宝抬起头认真看着对自己浅笑的女子,见暖风撩着她的发丝,见她长睫如羽,明眸如月,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那,来得及救人吗?”

  “救人?自然是来得及的。”卫蔷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以后能做的事还有很多,能救的人也有很多。”

  “真、真的吗?”不过区区几个字,小姑娘竟然哽咽了。

  “真的。”卫蔷面上带笑,回答得极是肯定,心中盼着这小娘子千万别哭出来。

  “你胸中有枝笔,能救千万人。”卫蔷转头看着窗外的繁茂梧桐,今日阴云在天,风动梧桐,这树却更多了几分凛然姿态,她的声音轻了两分,徐徐道,“眼下不信也不要紧,以后总会信的,一点点做该做之事,做应做之事,有一日,你便会察觉自己已成了那样一支笔。”

  李若灵宝低着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却不知道这话是卫蔷从别人处得来的,修修改改又说给她听。

  “你胸中有柄刀,能救千万人,一刀活苍生,一刀救百姓,一刀开民智,一刀换人间,真正活人刀也。”

  十年前初见此言,卫蔷是不信的,她被满腔杀意折磨得夜不能寐,那还能活千万人?

  她分明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只能逼着自己信,因为这是顾予歌留给自己的遗言。

  如今,她却知道,总有一日,眼前这小姑娘也会信的。

  信她手中笔,提点江山清。

  第76章 访客  “奴可也是死过的人呢,只是命贱……

  《尚书·禹贡》有云:“海岱惟青州”,便知此地乃是在山海之间,连渤海,接泰山,真正一方宝地。

  北海县在青州以北,前唐自安史之乱后便设盐法,使盐“民制、官收、商运、商销”,大梁立国之后因国库疲敝便在唐时盐法上更进一步,盐池收归国有,设立盐池监监管盐池,盐池招募百姓为盐工,付以钱粮。

  蛮族南下之后国库空虚,为恢复各处盐场,先帝便默许了世家把守各处盐池监,世家一面恢复官盐生产,一面侵占盐池、盐井,他们联手抬高官盐价格,再大量售卖私盐,才有了如今盐税凋敝、私盐大行其道之状。

  青州府以海水制盐已有数百年,府城中还设有盐池监。其下辖北海县亦是江海交汇的人杰地灵之地,因盐工、盐运来往不绝,只看县城围墙也仿佛比旁处更高大些许。

  城外四五里的山上,三位汉子在林中小心潜行,忽见林中一处有光点先亮后灭,如此往复三次,其中一汉子迅速抓住身旁两人的肩膀,带着他们一同寻了过去。

  其中那清瘦汉子行礼道:“在下霄风阁青州司林琳琅,见过承影将军。”

  卫燕歌点点头道:“林管事,元帅派我来有两件事要做,其一是探查被害盐工遗属可安在,设法将其救出,第二是救出被软禁的北海县令杨知章,不知你可探到了什么消息?”

  自北海出事之后林琳琅便借口查账来了北海县,至今已呆了足足八天,暗林之中,只能模糊看见他窄窄的脸。

  “将军,出事的盐池在海口处,约有盐工二百余人,此次带头二人名为吴冲、李满,李满乃是吴冲妻兄,此事正是因吴冲之妻被盐池管事吕显贵侵占所起,吕显贵与如今大理寺卿吕显仁乃是同一高祖,其父为前密州录事参军,因涉先帝时军饷舞弊一案被免官,吕显贵因自己天生多了一指且貌丑,每日出入都乘车,他生性残暴,据说曾鞭杀外地盐工,霸占盐工妻女也非首次,被当场打死可谓罪有应得。可正因他是吕家人,吕家便派人围了盐池,据说有人被绑缚后生生溺死在了盐池之中。至于他们百多人的家眷,亦皆被带进了盐池之中,北海县近海,终年有咸腥之气,如今风从海上来,总带着血腥气,只怕是,凶多吉少。

  “至于杨县令,他在此地为官多年,极受百姓爱戴,他被软禁之后,不仅北海县的举子、名士,连青州亦有人来北海意图营救。青州刺史郑衷实乃一心黑手狠之辈,先是收了一众举子的联名保信,还见了清岱先生等几位当地名士,转身便称那些盐工砸碎了御赐之物,李满曾为高家部曲,他们此局乃是谋反,这些举子的保信,细究起来可看作附逆,他当众烧了那些联名信,吓得那些举子纷纷闭门不出,清岱先生等名士亦是三四日没有见人了。”

  卫燕歌认真听完,便知想从青州举子、名士之中找人相助怕是不行了。

  杨知章乃是尚书令之门生,当初户部侍郎伍显文在外为官,杨知章也做过其辅官,也正是有着这些关系郑衷才只是软禁了杨知章,而非将之杀了。

  郑衷接替陈仲桥做了青州刺史之后便遇到废王在东都逆乱之事,高家祖上乃是开国四位国公之一,也是废王中衡王妻族,他家在齐州、青州两地经营数十年,经此一事被连根拔起,郑衷在其中出力颇多,凶名远播,也难怪那些举子、名士一听“附逆”二字便都跑了。

  “我欲暗中救了杨县令出来,你可知杨县令如今在何处?北海城中可有什么能用之人?”

  霄风阁管事摇了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北海县本就是吕氏世代经营之地,郑衷又带了府兵将吕家别院与县衙层层护卫在其中,将军想要救人,明刀明枪杀进去也比暗中救人容易多了。”

  卫燕歌何尝不懂其中道理,承影、鱼肠两部她点了百人出来,小小一北海城,她占上几日也非不可。

  可此处并非北疆,北海城也并非匪寨,卫燕歌犹记得元帅之言,她此次带兵出来面对的是新的敌人,要用新的法子,找新的路子。

  “元帅在东都搜寻扳倒吕氏的证据,我们救了杨县令出来是要让他状告吕郑两家,此事必须极为周密、不着痕迹,决不能让人知道北疆在其中插手。”夜色中一双蓝眸也幽深起来,卫燕歌看看这几人,却见那霄风阁的管事又抬起了头。

  “承影将军,我知道一人进了吕家别院,也许她能打探到杨县令被关在何处……”话说一半,汉子顿了下,又道,“只是那人身份有些特殊。”

  他的意思,卫燕歌已然明白了:“你说的那人,可是北海城中何人的外室?”

  “连外室也算不上,那娘子不知本家姓名,北海城中皆称之为鹂娘子,开了一家茶肆,不仅卖茶,也做些……私下生意,郑衷却甚是喜她,他来了北海城八日,有三四次唤了鹂娘子去吕家别院。”霄风阁的管事见多识广,亲口说起此事也觉有些难以启齿。

  若说洛阳城中温柔坊里的还是官妓居多,也有爷娘将女儿卖进其中以私论官,那这“鹂娘子”怕就是地地道道的一位“私娼”了。

  霄汉阁管事道:“将军,我推荐此人并非只因她进过吕家在城中别院,也是因她素来有两分豪气,传闻城中有贫寒书生路过她门前,总能得口热食,只是因有辱斯文,少有人那般做就是了。”

  卫燕歌想了想道:“我随你入城去见见此人。”

  “将军,卑职愿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