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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第55节(2 / 2)


  “定远公大人既然登门,你们怎么不好好招呼?今日恰有石榴花宴……”他假装看不见破败的大门,脸上露出一极爽朗的笑脸来。

  来人还是看着他,看着他绕过那半扇门走到自己面前,声音淡淡:“我并非来赴宴,只是来叙旧。”

  “叙旧?叙旧就更该入府坐坐,国公大人,虽说九月母蟹做了糖蟹实是人间绝鲜滋味,此时的蟹也算肥嫩,上月我令人去沧州做了几坛糖蟹,今日再开一坛十年前二月二日制的黄酒,香气绝好,正宜佐蟹。”

  膀大腰圆如猛将一般的光禄寺卿笑得仿佛与眼前之人相交百年。

  这人却还是看着他,动也不动。

  “不必,我来寻人叙旧,你将人给我便可,那人乃一女子,姓房,嫁给你家一旁支。”

  “旁支?国公大人,实不相瞒,于家根深叶茂,繁衍至今,旁支数不胜数,光我祖父便有十六个儿子……”

  “我是何人?”

  于崇的话,被四个字轻飘飘打断了。

  他说话时举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国公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您乃是一品镇国定远公。”

  那人垂下眼,却又问:“我是何人?”

  “一、一品镇国定远公。”

  那人笑了,再问:“我是何人?”

  于崇几乎要退开,目光转到一旁,不敢再看那人,看着春夏交接之时的明光照白地,声音比刚才更弱一分:“一品镇国定远公,兼西京都御留守,权知北疆五地节度,上柱国,无终郡主……卫臻。”

  “你知我是谁,我需知你于氏有多少旁支?我需知你于氏一旁支名姓?我需知你家祖父有几个儿子?”

  于崇真的想退了,他甚至不敢看说话之人的神色。

  卫臻说的每一个字皆锋芒外露,她的那柄刀分明还守在鞘里,于崇却只觉得自己正在她刀尖下苦苦挣扎。

  自她归朝,于崇只觉得她跋扈逼人,至此才知道,从前那些“轻慢”之举,不过是她懒得计较。

  定远公,北疆之主,旁人以她为刀,那是没见过这把刀拔出时的样子。

  “国公大人、国公大人自然无需知晓,是下官说错了话,国公大人放心,下官这便去寻人……”

  于崇说完,转身看向自己的族弟,于岌一直跟在他身后,只是不知何时已经退开了两步,只探着身子低声说:“大兄,此事让家中管事翻阅历年族中送来的帖子是否更快些?”

  “还不快去吩咐?!”小心偷看了定远公一眼,于崇又拽了一下于岌的衣袖,吩咐道,“多使唤些人,将于氏族中分居洛阳各处的先请来。”

  好歹将人派出去,请于氏旁支来还在其次,那些能劝了定远公的,有一个算一个,赶紧请来。

  于岌懂了自家大兄之意,转身就要走,却被两个字钉在了原地。

  “八年。”

  说的是什么不重要,说话的人是定远公,他竟一步也卖不出去了。

  转身,谏议大夫的腰低低地弯下:“国公大人?”

  “我是说,她八年前嫁给你们于家旁支,她所嫁之人曾在青州、邢州两地任职,她亦曾在东都给郑氏小娘子为师。”

  于岌吞了一下口水,将自己的惶恐畏怯尽数藏在腹中。

  不久之前,他高坐堂中,还与大兄言今日有些燥热。

  他错了。

  今日分明冷如隆冬,丝缕细风皆似刀割。

  “是,下官多谢国公大人指点。”

  “至于出门找人,也不必麻烦。”

  定远公如此说,仿佛真的是在同他们客套。

  于家侧门,来饮宴之人牵着马欲出,还未走出大门,突听一阵地响。

  是有一队人跑来,恰堵在了门口。

  一汉子对他拱手道:“定远军承影部奉元帅令护卫于府,这位郎君尽管在于府饮宴,其余不必担心。”

  “大胆!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敢拦我去路?”说话时,他一鞭子甩出,正对着那人的脸。

  那汉子生了一张风沙磨砺过的脸,既不恼怒,亦不退避。

  一人从旁赤手抓住了那只鞭子,淡淡道::“郎君可知他杀过什么人?”

  那世家子顺着自己的鞭子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登时什么话都不敢再说,往后一退,险些自己绊倒了自己。

  侧门,角门,于家所有的门皆已被人堵了,门外的兵卒无一人兵刃出鞘,反而是于家的部曲和其他人带来的随从个个躁动难安。

  “不要拔刀!”

  于家的部曲统领当初也是在戾太子之乱中跟在定远军身后砍过人头的,如何不知道定远军的威势?劝阻了一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他连忙往大门处策马而去。

  路过前后院的廊道之时,他抬头见一十七八岁的女子正站在墙头上盯着自己,怀中抱着一把剑。

  不用说,自然也是定远军之人。

  统领没有抬头再看第二眼,那姑娘戾气比定远军兵卒都要重几分,绝非善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