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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第39节(2 / 2)


  “伍侍郎未见我之前,每听见‘定远公’三字,怕是也会想起恶虎凶兽,觉得定远公名为国公,实为匪类,我说的可对?”

  伍显文先点了一下头,心中所剩无几的人情往来之想忽而泛起,又将颈项硬生生梗住。

  卫蔷毫不在意,道:“伍侍郎不必在意此时,此乃我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

  若是郑裘、于崇那般人在此,定远公一句话他们已经能将自她与陈伯横书信往来到她如今在东都所做之事一一串联,自以为想出些眉目之后再以万般心思揣测她心中千般计较。

  可惜伍显文并非此中人,他眨了眨小眼睛,不懂。

  卫蔷将手放在桌上,一点碎光从繁茂树叶之间挣扎出来落入她的掌心,恰照在她手背的长疤上。

  她微微垂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一人行千万善事,一着不慎就是名声尽毁,虎则不同,猛虎不吃人便已是佛。”

  想起定远公跟自己说了几句财务之难,自己便觉“国公大人实乃知己也”,可户部中谁不是深知其难,自己也不过仅有一二可说话之人罢了,自省己身,伍显文不由恍然大悟。

  再看此时定远公,又与从前不同。

  “这般想来,国公大人亦是为钱粮之事殚精竭虑,不惜自毁名声之人。”

  这边伍显文心中定远公自虎成佛,再成人,又多了十分亲近之意。

  那边还有人正在骂定远公:“无礼轻慢,与禽兽无异!”

  没错,正是郑家门庭之中,郑裘的长子得知自己母亲受此大辱暴跳如雷,要不是看见自己的剑想起定远公的刀足有它两倍大,说不定已然提着剑去定远公府讨个说法。

  “阿娘,谏议大夫于岌平素与父亲交好,我这便投贴拜访……”

  “罢了。”

  郑裘的妇人姓柳,柳家亦是望族,前朝鼎盛之时在京兆与杜氏并称,后稍有衰落,运气却比杜家好些,到了大梁仍入了世家录,只是子孙不丰,说起两京世家,无人将之算入其中。

  柳氏出身京兆柳氏嫡枝,自幼与兄弟们一并读书习字,又在算学上颇有所长,深受长辈爱重,时郑家繁盛,吏部尚书郑劝往柳家做客,偶见柳家大娘与兄弟辩《礼》,深觉可为贤妻,便为自己长孙求取。

  柳妤嫁入郑家时郑裘还未选官,她从做低伏小的孙媳成为如今执掌中馈的郑家大夫人,育有两子一女,不仅在夫家颇受依仗,世家间往来她是也贤名在外,甚是得人敬重。

  “那女子到底是何人,你们查清楚么?”

  “阿娘,我让人问过从前小妹的夫子,皆未听闻东都城中有一‘伍夫子’。”

  柳氏点点头,拿起了一旁的书册。

  待儿子都退下,她狠狠将书掼在地上。

  “要不是我女儿还在你们手中……”

  先是次子喜欢上甥女,又是女儿经了大祸事,想到自己珍爱的女儿如今前途尽毁,哪怕已过去数月,柳氏也不禁悲从中来。

  “卫氏无礼,累及我儿!”

  定远公府中,郑兰娘打了个喷嚏,此时已用过了午食,年岁小些的要么在玩羊,要么在逗鸡,也有学累了去睡的,几个年岁大些的姑娘围坐在廊下。

  郑兰娘坐在一角,她算学承袭其母,今日伍晴娘所讲题目她几乎都能解答,正好能教自己两个妹妹。

  数日没怎么说话的嘴张开,她两个妹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从库房赶回来的薛洗月在一旁小心看着,也松了一口气。

  养鸡养羊,学些从前未知之事,元帅大人说她有法治好兰娘表姐,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令人心胸开阔之法。

  已深知自己必去北疆,薛洗月已学着卫清歌的样子以“元帅”称卫蔷。

  “大姊,你觉得伍夫子和从前夫子谁讲得更好些?”

  郑兰娘经历祸事,也比从前懂事了不少,知道自己堂妹有意引自己多说两句话。

  “伍夫子算学精通,讲书用心,若是假以时日,定会成房夫子那般……”郑兰娘猛然一阵心惊肉跳。

  听她说起“房夫子”,郑家一个小姑娘突然捂住了嘴,哭了起来。

  “阿姊,我们是不是跟房夫子一样已经失了节,要是嫁人,就会被杀死了?”

  “嘘!”郑兰娘捂住了她的嘴,“房夫子是因曾被掠去北疆……不可再提。”

  嫁人?杀死?北疆?薛洗月没有听懂,只将此事暗暗记在了心里。

  第42章 君子  “以后再有你想招揽之人,我们都……

  在定远公府闭门不见客整整五日之后,有人找到了裴道真。

  裴宅可以与定远公府一样闭门谢客,裴道真自己每日总还是要去吏部当值的,在官署门前,他还没下马就被人拉住了缰绳。

  “裴世兄,你我当年在太原也有携手对敌之谊,总不能到如今就尽忘了吧?我陆家上下十一个女儿如今都在定远公府里,不知何时就要远去北疆,我家上下快被女眷泪水给淹了,我今日当街拦你马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裴道真翻身下马,只说:“陆县公不必如此。”

  陆蔚能以旁系袭爵,也是凭借军功在身的刚猛人物,手大指粗,抓住裴道真的手臂就如一对石锁。

  裴道真挣了两下,叹气道:“陆县公,并非我不想帮你,定远公因此事对皇后世家皆有不满,我又能如何?”

  “世兄,你可千万要帮帮愚弟,若只是我自己女儿在其中,我尚可狠心说一句愿她们尽心报国,可、可我大兄幼女自入了定远公府就没了消息,她祖母如今满头发皆枯白,吃喝不想,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陆蔚口中的“大兄”其实就是先代保宁郡公的世子陆蒙,当年蛮人南下,太原城首当其冲,时任河东节度的保宁郡公与其三子皆阵亡,太原城亦被毁,陆蔚之父乃是保宁郡公堂兄,他一路拼杀夺回了保宁郡公尸首,使其不至被蛮人所辱,后来他承袭爵位成了县公,府中除了自己与亲弟一家,还奉养了保宁郡公一脉遗孀,一位郡公夫人,两位嫂嫂,陆蒙死时才二十六,膝下两个女儿,长女出嫁,幼女今年十五,本正在议亲,却遭了此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