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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火车上的除夕夜(2 / 2)


“那个东门米经理的女儿来过了。”孙水莲一见上官致远就说,

“她来干嘛?”米琼真的回来了,上官致远内心掀起巨澜,他想满世界去寻找,却分明怕听到米琼的任何一丝信息。

“致远,那个琼子对你挺好的,听说你上街来了,就跑到我这来找你……你昨晚去哪儿了嘛?”孙水莲分明责怪上官致远的生分。

“哦,我知道了。”上官致远道。

“表哥,你跟我来。”古欣欣神秘兮兮地说,她把上官致远拉到了房里,“米琼姐姐来找你,听说你没来,她都偷偷抹眼泪……她跟我说了,说万一你哪天来了,就让我去她家报个信。”

“哦,我知道了。”上官致远道。

“表哥,你说我现在是去还是不去?”古欣欣说着,拿出一盒颜料,“表哥,这是米琼姐姐送的。”

“哦,我知道了……”上官致远陷入痛苦的抉择之中,米琼就在解放街,过去就能见到她……可见到她了又能怎么样?

“致远,走,我们去城隍庙烧烧香,过年了祈求城隍老爷保佑全家清吉平安。”孙水莲已经准备好酒菜放在篮子准备出门。

“我也去?”上官致远言不由衷。

“你就得去,这几年运气这么差,去给城隍老爷烧个香有什么不好。”孙水莲很信这个,她也是真心想上官致远能得神灵庇佑时来运转。

“表哥,去吧!城隍庙离这里又不远,说不定还能看到米琼姐。”古欣欣说。

上官致远知道,城隍庙就在牛皮塘那边,米琼家是必经之路。上官致远终究没有迈开脚步,潜意识里米琼已是生命中的过客。

县城东边的城隍庙是县城一带民众的宗教信仰场所,那里地势低洼,遇大水很容易被淹。据说这个建于宋朝的城隍庙有多次显圣的灵异事件。

1927年这里曾发生震惊全国的“2.27”惨案,以朱仲炘为首的土豪劣绅在城隍庙前用洋油活活浇死了当时农会成员成子英等九人。而此前农会成员率众打倒显忠王及众神像并淋洋油焚毁。土豪劣绅之所以如此嚣张,除了当地帮会的支持,还利用了部分民众对农会烧毁神像等激进行为的不满心理。

以前,偶尔走过小东门的时候,上官致远会下意识地抬头望一下米琼家的阳台,那上面晾晒着许多衣服,从衣服的颜色和款式,他总是能辨别哪件是米琼的。

城隍庙里,烟雾缭绕,里面烧香敬神的大多是中老年人,特别是老太太居多。

孙水莲带着古欣欣去了一趟城隍庙很快就回来了。

“我看到米琼的妈妈了。”孙水莲对发呆的上官致远说,“她问我,说你侄子考上军校没有啊,她这也是明知故问。”

孙水莲跟米琼妈妈叶春兰算是多年的老街坊了,都在古井社区。

“我看到那个漂亮姐姐了,她和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在那边老街画画,还拍照片。”古欣欣如是说。

“哦……是吗?”上官致远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那个长头发的大概就是郭帮城了,当年追米琼最凶的算是他了。郭帮城是广州美院毕业的,将来一准是美院教授,成为知名大画家也未必可知;自己画的那几笔水彩水粉是雕虫小技,只能哄哄姚婉珺这样的无知少女。米琼是武汉音乐学院毕业,能唱会跳,钢琴弹得一流;自己其实是个乐盲,唱的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美声,那叫旁门左道。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火车已经过了吉安,下一站就是兴国了。兴国位于江西省中南部,是中国现代历史上有名的红军县将军县,将军数量仅次于湖北红安和安徽金寨。

据说,江西兴国县由于和湖北的兴国州同名,造成很多的乌龙事件。湖北的兴国州在民国1912年废州设县后,由于和江西兴国县重名,于民国1914年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唐刘禹锡这句诗千古流传,其中“烂柯人”就是和宋王质有关的典故。历史上一直有宋王质籍贯和居住地之争,各种地方志和有关文献著作意见不一,有湖北兴国军之说,也有江西兴国县之说。后来经过有关专家多方考证,宋王质祖籍为山东郓州(今山东东平),占籍为湖北兴国军(湖北阳辛)。宋王十朋曾有诗《题怀坡阁赠王景文国正》:穷途喜见富川波,已觉兹行所得多。王十朋温州乐清人,才华横溢名满天下,诗中明确表示他是在富川见到王质。有关王质为富川人的典籍诗文佐证不胜枚举,但证明他是江西兴国县的史料却鲜见。

2009年,富川县文物普查队在富水湖牛头山发现了王质墓,一代文豪宋兴国军阳辛里人王质在此长眠了八百多年。

隶属于赣州市的兴国已经到了,一个男列车员左手里拿着一个喇叭,右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另两个女列车员手里各拿一边对联:丑去寅来千里锦,牛奔虎啸九州春。列车员出来拜年了,“旅客同志们,我代表全体列车乘务人员,给大家拜年啦!”

牛年是上官致远的本命年,居然就要过去了,这一年,他从部队刹羽而归。

车到惠州时,上官致远感觉到有点饿了,他想去餐车吃点饭,但是却没敢动。

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少,沿途上来的人都在寻找座位,过道一时拥挤异常。这时,上官致远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他似曾熟悉的脸,他的心狂跳不已:菲菲!没错!是她!是姜菲!

在过道里挤着的女孩子的确是姜菲,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假期返乡的大学生,虽然她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并且看上去外形和气质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上官致远还是认出了她。姜菲是从惠州上车的,她行李非常的简单,就用一只普通的塑料袋提了几件换洗的内衣,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一本通俗杂志。

这时姜菲刚好在上官致远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还没等她坐定姜菲几乎是惊叫着在座位上站了起来:“致远哥,是你吗?”

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在外打工已将近一年的姜菲就这样在车厢里遇上了上官致远。他乡遇知己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何况上官致远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姜菲于是二话没说把上官致远餐车里去吃饭。

二人在餐车里坐定便打开了话匣子,姜菲早知道上官致远在部队里的事情,她告诉上官致远自己曾在部队里找过她,三机连的何建光指导员告诉了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姜菲说她曾在河源市呆过一阵子,今天是在惠州有点事情,准备返回深圳去。

“致远哥,在这里打工的日子,额(我)真的好想你!”姜菲说这话甚至是几度哽咽,就像一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归途,可眼里充满思念的忧伤却没有回家的欣然。上官致远充满怜惜地擦了擦姜菲脸上的泪珠,这种情景和他的梦境竟是如此的相似,只是在眼前又重演一遍罢了。

“致远哥,额(我)真幸运,居然大年夜在这儿遇到你!”姜菲不知把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就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经过一番周折又物归原主。

牛年是上官致远的本命年,就这样,他在大年夜里遇到了姜菲。

上官致远问姜菲在广东干什么工作,姜菲却是讳莫如深,只是说什么事情都干过,什么赚钱就干什么。戴着眼镜的姜菲脸上掠过一丝忧伤,她明显的比以前世故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姑娘,她的穿着打扮和城里人没有二致。

在姜菲去上厕所的当儿,上官致远把她放在塑料袋里的杂志拿出来随手翻了翻,那是广东省最为常见的一本通俗杂志《佛山文艺》,就像湖北的《知音》一样,雅俗共赏市场定位精准,拥有大量的读者群,在珠江三角洲打工群体中享有很高的知名度。上官致远浏览了一下,内容有诗歌散文及底层务工者写的反映打工生活的。其中第一篇的题目是《按摩女郎》,写粤地某作家去东莞某洗浴中心按摩时的一次情感意外和纠结心态。

文中大意说,漂亮而穿着暴露的按摩女郎在按摩时,作家总是忍不住朝女郎私处看,有想去抚摩的冲动,也因了道德观念禁锢,一直未越雷池半步。于是作家开始纠结:孔子云,食色性也,这性之冲动是人之常情,摸之又何妨?;可夫子又云,男女授受不亲也,罢了,罢了,男女之大防,岂可逾越?这不是君子所为!可问题那私处其实就是一块肉,这块肉和别处的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摸了就是道德沦丧,不摸就是正人君子?笔触很是细腻,作家原始欲望冲动的心理刻画淋漓尽致,以及这种冲动和道德伦理底线的思想冲突也是一波三折。

姜菲回来后看到上官致远在看那篇便说:“那篇写得挺有意思的,我也很喜欢看……”

“致远哥,额(我)睡会儿……”回到车厢里,姜菲便开始睡了,她靠在致远的肩膀上,就像一个惹人爱怜的小妹,看上去甜蜜而安祥。上官致远看完那篇后,把《佛山文艺》顺手放在姜菲的塑料袋里。这时姜菲的眼镜掉到了地上,上官致远便把它捡起来,发现那眼镜压根儿是平光的,于是放进塑料袋里,无意中他的手触到一个笔记本。上官致远本来就很奇怪姜菲的行李为什么这样的简单,见里面有个笔记本就不由好奇地拿了出来,但上面却有密码锁,上官致远把它放了进去。

凌晨,列车到了东莞东车站,上官致远走出了车站,尽管在车上诉说了很多别后的思念,但姜菲还是显得很不舍,二人依依惜别。姜菲要到平湖站才下车,临分手时她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上官致远:“致远哥,这是我手机号码,有空一定跟我打电话……”她边说边用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优美姿势。

“啊……”上官致远有点意外,姜菲都有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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