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抬不起头的糟老头未卜先知的一拍手，将他的爪子打落在桌上。

黑脸汉子早已经转过头，刻意避开这一幕，也像是未卜先知。

实际上，他是经验使然。毕竟在他前去安排船只之前，就已经见了不下十次这种情况。

在心底，憨厚汉子其实十分希望公子能够成功一次。

“开船了！开船了！”

这时候，澎湃的河水声中传来数声大喊，一艘藏青色大船高高的桅杆上，有人在摇旗。

这是大船将要起航的信号。

围成一堵墙的人群愈发慌乱，甚至可以听见依依惜别的啜泣声。

青衫青年这回反倒不急了，静静的看着秃顶老头吃鱼。有点像小猫看着另一只老猫，就连邻座清瘦老者拱手告别都没有察觉，气得坐在老者肩头的小孩使劲做鬼脸。

不知何时，老头吃鱼的动作慢了下来，碗里还剩最后一条鱼，他嘴里半条鱼。

青年再次伸出手，老头拍下手。

一瞬的定格，青年手里多了一条鱼，老者嘴里的鱼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哈哈哈！”

青年得意的大笑起来，将鱼塞进嘴里，起身拂袖，大踏步往河边走。

“怎么可能？”

老者眼神呆滞，满是不敢置信，愣愣的看着桌上那半条烤鱼，半响才起身追了上去。

没走几步他又折了回来，在茶铺老板怪异的目光中，将桌上半条鱼捡起重新叼在嘴里，一溜烟的跑了。

澎湃的河水裹着巨量的泥沙，一涛接一涛拍击大船钢铁似的船舷，发出雷击般的巨响，水雾迷蒙。

等青衫青年沿着从近十丈高的甲板上，延伸下来的木梯攀上船，偌大的地方已经站满了人。

有赤缚的水手，有忙碌的船工，但大部分都是船客，四流的武者，三流的生意人，和一些长褂洗得发白的读书人…

“这位公子，您是？”

一个嘴里镶着金牙的管事迎了上来，眼神精明，模样伶俐。

“嗯？”黑脸汉子上前一步，拦住他。

“呦！原来是笠老板！”

管事眼睛一亮，脸上热情的笑容又融化了几分，变成了油腻的谄媚。

他可是记得这位大爷以三倍价定下甲字一号仓，没想到只是一个下人人，偷偷摸摸瞥了青衫青年一眼，深深一躬，“我带二位大人去看房。”

青年不置可否，伸手一指刚刚爬上船的秃顶老头：“还有那个老头。”

“你小子是怎么做到的？”老头手脚飞快，几步就赶了过来。

管事转了转眼睛，躬着身停下脚步。

青年笑而不答，点头示意管事继续。

“哼！不少说拉倒！”秃顶老头打了一个鼻音，吐出一根鱼刺，大摇大摆跟在后面。

“三位大人的房间在五楼。”管事在前面领路。

一座船就是一座大楼，愈往上楼层面积愈小，住的人也越少。

船客的衣饰也愈光鲜，颇为矜持的看着青衫青年一伙路过，等看到他们更上一层楼，脸上的矜持便换成了和善的笑意。

青年一行到了五楼，整层楼只分了四个厢房。

“能住这里的都是贵人！您三位就是。”

管事十分机灵，既是提醒，又是捧人，“这边住的是奔雷剑袁先生袁大宗师。三号房是附京赶考的蒋公子。”

他的提醒是好意，也是为了省麻烦。

毕竟将近旬日的水路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容易滋生矛盾，各自知道对方的斤两，就知道避让。

争斗少了，他们驶起船来也安心。

似乎怕青年一伙不明白，管事又补充了一句，“蒋公子是我孤鸿城的世子，也是当今卫侯的外甥。四号房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略了过去，轻声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多谢提醒。”青衫公子微微一笑，面色如常，“我姓林。”

“原来是林公子。”

管事有些意外对方的反应，这位似乎来头也不小，不过周边城邑似乎未有什么林姓大世家啊！

他也不敢多问，打开东边厢房，笑道：“这就是三位贵人的房间，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人随叫随到。”

林公子林寻点了点头，“多谢了！”

房间并不小，有室有厅，甚至还有一间修行室，布置都十分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