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座位风云

学校里没人不认识成绩优异的穆西池，他是家长众口相传的天才，老师关心爱护的优等生，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

他曾在一篇获过全国大赛奖项的文章里，描写祖父在深林里的生活，里面还刻画了一个女孩儿的形象，他把她写得像只森林中的小精灵，后来同学们得知，文章里的那个小女孩，就是顾亦久。

每个暑假，穆西池都会被送到祖父身边，但随着年长，无休止的报班学习取代了去深林陪伴祖父，长大后的穆西池很感谢儿时的这些经历，大自然摒除了他娇惯的习气，为他保存了男孩子天生的原始野性。祖父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智慧老人，与穆西池交谈时，他从不把穆西池当孩子对待，他尊重穆西池的每一个观点，这让他养成了独立思考，善于质疑的习惯。

最重要的一点，若木让他遇到了顾亦久。

那个炎热的酷暑，一个外来的家庭打破了若木的宁静。

若木鲜少住进外人，顾亦久一家之所以能来此度假，是因为亦久的父亲与穆西池的父亲交好，得到了这层关系的通融，祖父在做研究之余，也会带顾家到处转悠。

祖父安排顾亦久一家住在木头搭起的两层高的小筑里。

每天清晨，穆西池都能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她的母亲在为她梳头。

骨骼纤细瘦长的她，套在一间宽大的乳白睡裙里，有时候顾亦久穿着睡裙赤足跑下楼，木质阶梯被她踩得“通通”直响。

她的睡裙前襟系着一只花结，绸缎质地闪着光泽，发间也简单系着一根象牙白的绸带，散下的长发就随意披在肩头，直泄腰下，风把她的睡裙鼓涨，花结的带子和发丝翻飞飘扬，像热带雨林里的一只精灵，好似再跑两步，她的脑袋上就会长出触角，背上就生出翅膀，变成一只蝴蝶飞走。

但两人正式结识，还是后来顾亦久成为穆西池的邻居之后。

穆家完成搬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了礼物拜访顾家，由于家长双方以前都是校友，旧友重叙，熟络攀谈，从进门那刻起就没有冷场。

那时穆西池的个头只有父亲腰部这么高，头发从小就微微泛黄，是浅浅的栗色，戴恩把他带去烫了个时尚的卷发，穿砖红色的格子西装小马甲，他站在父亲身旁，双唇紧抿，礼貌拘谨，透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清傲。

顾亦久原本已经上床休息，又被母亲赶下床接待客人。

她穿着睡裙，趿拉着一只毛茸茸的拖鞋，就出现在楼梯间，穆西池抬了抬眼睛，看到睡眼惺忪的顾亦久，觉得她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双方家长叙旧，两个孩子捏着小粉拳头怯怯站在那里，像一对精致的陶瓷娃娃。

大人们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孩子身上：

“哎，老穆，我可是在全国青少年获奖提名里看到你家西池的名字了，孩子智力开发得这么全面，有什么秘诀？”

“西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有大出息。”舒婕拉过穆西池，不住爱抚他的卷发，爱意流露。

“得，我们就互捧吧，你们倒是先说说，有什么秘诀把女儿养得这么漂亮？”戴恩笑呵呵地把顾亦久搂到怀里，又是捏她的脸，又是刮她的鼻梁。

“西池大亦久一年吧？”

“亦久，以后要叫西池哥哥。”

……

人人都羡慕顾亦久。

最让学校里的女生羡慕的，不是她成绩优秀深受老师宠爱，也不是长了一副漂亮可爱的脸蛋，而是她身边有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穆西池。

别的女孩子有事求他都求不到，顾亦久却可以对他颐指气使，轻轻松松拨一个电话，就能在五分钟后看到他，不管穆西池在专心做什么，只要顾亦久带着求助的神情出现，他就会立刻扔下手头的事情来帮她排忧解难。

好不容易又撑过一节枯燥乏味的数学课，下课铃一响，顾亦久立刻趴下补觉。

穆西池看到趴在课桌上的顾亦久，眉心一皱，若有所思。

顾亦久的同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顾亦久，表情夸张地对穆西池说：“穆少，这丫头一直在睡，一整个早上都在趴桌子，每次都恨不得把脑袋往课桌上砸，没见过哪个人这么跟自己脑袋过不去。”

“你小声点。”穆西池一把扒拉过同桌的脑袋，把他从座位上移开：“你到我位置上去坐。”

同桌抱住自己的课桌，“不行，我要守护这个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