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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 / 2)





  苏徽走出紫禁城之后很是茫然无措了一阵子。

  能够离开皇宫, 亲眼见到端和年间北京城的市井风貌,他当然是很高兴的,虽然他不研究社会史,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相关的问题不感兴趣。

  原本他离开紫禁城之后, 就应该像松了锁链的狗子一样撒欢狂奔,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反倒觉得自己和一抹无处可依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

  不对, 他就是一抹孤魂野鬼, 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旁观者。

  随从知道苏徽是“女子”, 便询问他是否需要租一辆马车,苏徽摇头。

  “那公子是需要骑骡子?”

  苏徽皱眉。

  “驴?”

  他还是摇头,说:“你给我租一匹马吧。”

  “公子会骑马?”随从肃然起敬, 时下女人多囿于闺阁, 能够策马驰骋的只可能是荣靖公主那般的奇女子。

  “不会啊。”苏徽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可我会不会骑马, 跟我喜不喜欢马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么?”

  到了二十三世纪, 马这种生物就算不是濒危物种,也不是能够轻易见到的生物。只有权贵人家的子弟偶尔会有那么几个因复古的风潮装模作样的学一学马术,苏徽少年的时候也短暂的对马有过兴趣,但苏潆仿佛是真将自己的儿子当成了机器人, 没有喜怒哀乐更没有什么爱憎好恶,一口拒绝了他,然后重新将苏徽关进了书房中,告诉他, 乖儿子, 你今天的微积分作业还没有完成。

  苏徽骑马的梦想就这么胎死腹中, 随着时过境迁, 他早已不记得当年的心境,今日当随从真的将一匹温顺漂亮的白色母马待到他面前时,他也没有多少开心,沉默的看了一会之后,牵着缰绳就走。

  他不会骑马。

  他打算走着去见李骐。

  他甚至无聊到要牵着一匹马慢慢走过去见李骐。

  那些被嘉禾安排过来跟在苏徽身边护卫他的随从个个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一方面觉得这个“云女史”实在是不可理喻,但另一方面又因为“云女史”在陛下面前太受宠爱,他们敢怒不敢言。

  不过苏徽容貌生得好,又别有一种高贵清冷的气场,牵着马走在北京城的闹市之中,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风姿。过往行人见着了他,不少窃窃私语。投来崇敬的一瞥。亦有年轻的女子自阁楼上推窗悄悄张望,心中感慨这是何等的神仙人物。

  而苏徽对此茫然不觉,他心里记着自己是个史学工作者,应该抓紧一切机会收集研究资料,可是向来敬业的青年学者苏徽今日却不知怎的,一直处于走神状态。

  在他路过天桥的时候,也许是他走神走得太明显了,蹲在角落里的一个算命先生叫住了他,“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苏徽本来是不想理会这种神棍的,可是他迷迷糊糊想到,卜卦算命好像也算是民俗的一种,可以研究,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妨去试一试吧。

  怀着好奇心,苏徽真的停下了脚步。

  而当他看清楚那个算命先生的长相之后,他忍不住嘴角抽搐,更加确信了自己是遇上了骗子。

  原因无他,面前出现的这个人苏徽认识,不仅认识还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专业卜卦出身,连当神棍都不合格。

  “张先生。”苏徽弯腰,朝着这个穿着破旧道士袍子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

  摄像机得赶紧打开,他要将这个男人的样子给录下来,然后带回二十三世纪给他的硕导云教授看,他硕导敬爱了一辈子的著名小说家现在这身打扮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你认得我?”张誊光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催稿的人到了。

  这年张誊光已经略有了些名气,不对,是扬名于京都,凡是酒楼、茶肆,说书的、唱曲的,皆以讲张誊光写出的故事为荣,戏园子里也绞尽脑汁的联络张誊光,想要他为他们写戏词。正经的文士不屑于张誊光打交道,将他划归于三教九流之列,可京城市井之中,张誊光却是极其的受欢迎。甚至还有富贵之家出了大价钱养着他,只要他每月按时写故事。

  三年前苏徽以宁康公主内侍的身份见过张誊光一面,不过张誊光想来是忘了,苏徽于是说:“我是先生的……仰慕者。”

  张誊光舒了口气。

  “先生这段时间是在写《金玉海棠》么?”苏徽读硕士期间跟着云教授一起研究过张誊光,那时他受命为导师整理张誊光生平资料,将张誊光所有能够考证出创作时间的作品都列了一个表格。现在是端和三年,张誊光手中正在写的是一篇叫做《金玉海棠》的长篇,讲得是一个侯门贵女家道中落后流亡四方的故事。

  张誊光听苏徽说出了《金玉海棠》这几个字,心中确信了苏徽的确是他的仰慕者,又见苏徽实在面善,于是招呼他在他身边的空地坐了下来,大大方方的对他说:“那本《金玉海棠》再有几个章回就要写完了,我是在想,下一本我该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