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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2)(2 / 2)

  跟她一起住的都是寡妇或被赶出家门的可怜女人,为了凑够征召人数而主动或被主动地塞进劳役的队伍里,乔安是她们里唯一的小姑娘,她们有时排挤她有时也会额外照顾她,还有时与她聊起家聊起丈夫,呜呜地流着眼泪哭得说不出话。

  活在村子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家里没有男人会被合起伙来欺负,有了男人日子也多的是心酸苦楚,她们还有的甚至是被丈夫赶来做劳役,给家里省下粮食还填了丈夫的人头。

  乔安听了愈发觉得害怕。

  待在家里的两天父亲母亲似乎只操心她还能不能嫁出去她有没有被工地上的男人糟蹋,或者是否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她在工地上过得怎么样干活多么利索勤奋连工头都夸奖了她,劳作又是多么辛苦冻伤皴裂她疼得想哭

  这些她有好多好多想要说的事情,只得到了不耐烦的行了行了知道了。

  于是乔安不再说了也不再想着要回去了。

  她开始畏惧回去这件事,父亲和母亲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成了她想起就浑身发抖的噩梦。

  管事们组织劳役回去的那天,乔安逃跑了。

  她依稀知道逃跑被抓到会是她不敢想的悲惨下场,也会给父母家人带去灾祸,可对于回去的恐惧压倒了对逃跑的畏惧。当乔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陌生的道路中央。

  她的鞋子跑掉了,脚踩在地面上冻得青紫,脚底全是血,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乔安茫然地四下张望,荒凉的旷野中她渺小得如一片雪花。

  风一吹,太阳一照,她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冰冷的空气挤进乔安的肺里,把她的血液冻起来了似的。乔安脑袋里昏沉,只知道拼命移动着双腿往前走,她不知道这条路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夕阳缓缓地往地平线坠下,那是乔安往前走的方向,远处传来模糊的乐声,乔安依稀猜测那是有人在唱送岁节的祷歌。

  团圆,幸福,美满

  世人向往的一切,恍惚如追逐着她的梦魇。

  乔安颤抖着呼出一团白气,雾气朦胧的模糊视线里,她看见道路的那一边出现了马匹飞驰而来的影子。

  小姑娘,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马匹在乔安身边停下,骑在马上的老爷问她。

  骑马的人或许是金发,颜色明亮得像是太阳。

  这个声音乔安听到过,是她去做劳役时,那个向她问话的管事老爷的声音。

  我

  乔安竭力张开嘴,声音微弱得自己都听不清。

  我逃跑了

  第48章

  罗勒斯庄园远离主宅的边缘区域, 有一座藏在灌木藤蔓之间的二层小楼,篱笆在小楼周围整齐紧密地围出一小片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种也什么都没有养, 只生长些杂草野花, 时不时落下觅食草籽的鸟雀。

  草木茂盛的时节里, 这幢小楼会被完美地掩藏进郁郁葱葱的绿色之间,而冬天灌木的叶子落尽时, 透过交错排列的枝干,就能看到小楼土灰色的屋顶,在蓝得发白的天色下显得安静又和谐。

  这里是劳伦斯的住处。虽然作为管家时劳伦斯大多数时间待在主宅待命,被路西恩提拔之后他又在办公室里扎了根,但劳伦斯的确是有着自己的住处的, 在他少之又少的休假里, 这里是与一切社交工作繁琐杂事隔绝的休憩之所。

  以前只有劳伦斯自己知道这里,这次送岁节放假前为了方便领主老爷在需要的时候能找到人, 劳伦斯把这个地方的位置告知了安娜, 不过领主老爷在这方面表现出了难得的体贴,让他尽管去享受无人打扰的假期时光, 好好恢复这一冬的疲惫辛劳。

  放假嘛,本来就是休养生息的时间, 再魔鬼的领导也不至于让下属假期还要干活,毕竟劳逸结合才能效率最大化。

  劳伦斯感激地领受了领主老爷的这份好意,放假前兢兢业业地站好了最后一班岗, 给所有的工作收尾文件整理好归档,又跟道顿和威廉姆商量着, 由他们几个部门上官自己掏钱包下个味道不错的酒馆, 请下属的官员们好好吃了一顿大醉一场, 醉倒了的就直接隔壁旅店睡下,大家提前庆祝一年过去新年将至。

  只不过宿醉后的脑袋总是不太清醒,劳伦斯骑着马出来差点习惯性地左拐往政府办公楼的方向去,走到一半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美好的休假时光,立马掉头往他藏在灌木丛里的休假小屋走。

  所以说

  劳伦斯捂着吹了风疼得要裂开的脑袋,窝在自己温暖小屋的柔软靠椅上,艰难地试图寻找自己从昨晚到现在断了片的记忆。

  他得想起来自己是脑子哪里灌进了酒还是一头撞上什么摔坏了脑袋,才会稀里糊涂地把路上捡的女人带回他的秘密小家。

  赤着脚站在屋子里的姑娘干瘦娇小,说是女人不如说分明还是个黄毛丫头,衣衫褴褛在屋子里直打哆嗦,低低埋着脑袋瑟缩可怜,那种随便一个村子里都能找出七八个同款的乡下姑娘。

  她说自己叫做乔安,是在劳役回家的路上逃出来的,村里的女人不愿意回家往外跑的理由不外乎婚事、暴力、欠债这几个,劳伦斯不用问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他只是没法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劳伦斯早就忘了自己跟乔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手上的工作堆积如山忙得要死,出门放风时随口问过话的姑娘也就像一阵风,在他的记忆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不应该把人带回来的,就是他难得善心大发想要救济下这也算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可怜姑娘,也应该是把人送到救济所去,这姑娘有手有脚能吃苦干活,正好填补救济所的人手空缺。

  果然还是不该喝那么多酒。

  劳伦斯思来想去,只能把自己失常的原因归咎到宿醉后遗症上,他一边感慨醉酒误事以后工作时间绝对不能多喝,一边打量着瑟瑟发抖的乔安。

  你劳伦斯一开口,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看见乔安打了个哆嗦,被他吓到了似的。

  劳伦斯摸了摸自己那张领主老爷都夸好看的脸,自觉也不至于狰狞丑陋得吓到人,但看乔安冻得快傻了的样子,简短道:闭嘴,听话,我就让你留下。能做到吗?

  乔安吸着鼻子,整个人都是木的,听见有人说话脑袋里也反应不过来在说什么。劳伦斯等了几秒就当她默认了,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恢复药剂丢给乔安叫她喝,又去打开浴室的热水设施,让乔安赶紧去洗刷干净这姑娘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劳伦斯都能看到她头发里虱子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