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府会

银叶莫桑树下，神庙灯火昏暗，大门紧闭。

周夫人已经有三天没出来了，两个女侍守在外面，神情焦急的走来走去，又不敢发出大声音，嗫着脚尖像虫蚁在爬。

屋里有灯火，光从门缝里渗出来。仔细一听，还能听到里面细微的诵经声。

但这声音丝毫没有诵经应有的祥和、悲悯，反而沙哑难闻，像两块锉刀在相互无力的摩刮。

“夫人已经三天没喝一口水了。”一个女侍尖着嗓子道。

“夫人已经三天没吃一粒米了。”另一个女侍也动了动嘴唇。

“夫人的嗓子已经哑了。”第三个女侍握紧拳头。

“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第四个女侍咬着牙。

“不能再这样了。”最后一个女侍轻轻一跺脚，硬着头皮上前，“我去叫门。”

她刚走两步，眼前忽然被阴影覆盖，一个中年妇人背着身站在那里。

“大侍官。”四名女侍脸色顿时雪白，跪倒在地。

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头也不回，轻轻上前扣门，低声道，“夫人，霜见求见。”

屋里诵声依旧，半饷方歇，传出一声疲惫的嗓音，“进来吧！”

“是。”自称霜见的中年妇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数丈方的地方，被青灰色的檀烟包裹，有些呛鼻。

浓烟大部分积压在屋顶，郁郁不得散，连神像的脸庞都遮蔽了大半，看上去少了几分慈祥，多了几分阴森。

她不敢多看，也不敢拜，侧身弯腰立在一旁，以示恭敬。

神像下，一道单薄的身影跪在那里，五体投地，半笼着浓雾，一动不动，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出，“何事？”

“夫人！”中年妇人眼神闪烁，有几分惊恐，“大公子、二公子出来了。”

地上，趴伏的人影又低了低，呼吸似乎轻了轻。

“大…大…”已经有五重天的中年妇人吸了口浓烟，牙齿打着颤道，“大公子、二公子重伤昏迷。”

“呼！呼！”

屋里的呼吸声忽然粗重起来，屋梁下浓烟翻滚，沙哑的嗓音分外用力，“那个贱种呢？”

“贱…贱种…”中年妇人浑身都在哆嗦，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无事！”

咔咔咔…

怪异的声音在神庙里响起，好似有老鼠在屋梁上爬，又像是墙体在开裂…

“咯咯咯…哈哈哈…”

中年妇人心惊肉跳的抬起头，慌张四顾，这声音又悄然消失，死静死静，好似从未出现过。

她偷偷舒了一口气，又低下头担忧的看着地上被烟雾笼罩人影，“夫…夫人…两位公子…都没有生命危险，您…您保重身…”

话音未落，中年妇人忽然寒毛直竖。

“咯咯咯…哈哈哈…”

一阵怪异的笑声从地上响起，似哭似笑，像呜咽的寒风，又如癫狂的喜悦，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转眼间就传到屋外。

“夫人疯啦！”

“夫人疯啦！”

“不好啦！妇人疯啦！”

………

半夜，骚乱忽然传遍整个侯府，但顷刻之间，又被压了下来，再无波澜。

、

夜已经深了，天上的星光像地上的厚霜一样白，这是邺都城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林寻站在屋檐下，发梢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