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

林寻眯起双眼，望着那道不足三尺长的刺目清光，右手随意一抓。

吟

悠扬的剑吟声中，一柄通体晶莹的玉剑躺在他掌心，血痕为骨，模样妖异。

“呵！”

林寻轻喝一声，双手握剑，剑尖上扬，剑柄一顿。

呜呜…

风声乍起！

绚烂的金焰从双臂焚起，以游龙逐风之势，蜿蜒缠绕玉剑，如有灵性。

嗡嗡嗡…

正在此时，诸寺崖拔剑在手，斜斜托在胸前，断指左手虚按剑尖，周身锐利锋芒尽皆收敛，无光无影，整个人看上去风轻云淡，好似不通武道的普通人。

唯有手中三尺之剑，颤抖如蝉翼，看不见实体，只剩一道长形剑影。

“风过有痕…”

灰衣中年男子缓缓闭目，口中呢喃，脸上的生冷竟淡了几分，染着一种莫名的虔诚，“剑…过…留…影…”

嘁！！！

一声划破夜空的尖啸，方圆里许火光皆灭，唯有天中月、金光焰仍明。

月光与火光之下，剑影瞬息斩下，铺天盖地。

林寻双目圆睁，手臂青筋突兀，十指骨节嘎吱嘎吱作响，剑刃流火暴涨三尺，欢呼雀跃，跳动如精灵。

“斩！！！”

他大喝一声，将剑举过头顶，斜斜劈出。

火催风势，风助火势。

昂…

咆哮的风罡，升腾的烈焰，低吟的剑身，雷鸣的骨骼…所有的声源合在一起，化作一道如龙如蛇的嘶吼。

金焰腾空，从中探出一颗狰狞的蛇首，圆顶宽吻，曲长的蛇颈下，是一对蝠翼般的双翅。

振动间，蜿蜒足有五丈长的躯体冲上天空，迎上斩落的剑影。

刹时，明暗交界。

狭长而庞大的剑影好似一头巨兽，五丈长的金焰翼蛇撞在其上，亦显得如藤蔓般纤细。

两相碰撞，发出琉璃破碎般的碎响，火星四溅。

仅仅僵持了一瞬，火蛇一声嘶吼，就被漆黑的剑影彻底劈中，爆出无数的火屑，犹如下了一场金色火雨。

隆隆巨响中，一道微不可察的白光撞飞出去，剑影随之倾轧而下。

林寻双手空垂，脸色愈发平静，六纹金衣倒影着落下的火星与阴影，显得明灭不定。

他轻轻抬臂，摘下背上的布条，随意挽过半圈，金掌托前端，银掌握住尾端，挡在头顶。

剑影之后，诸寺崖面色苍白，胸前横剑已经染透了鲜血，从左手剑尖流到了右手剑柄。

“负隅顽抗！”

他望着剑影下的人影，眼中掠过一丝杀意，剑势不停。

轰！轰！

犹如冰山坠海，巨石沉江。

平坦的地面掀起浩浩浪潮，每一朵浪花皆是如流体般的粉碎尘埃，滚滚浊流。

滔滔大势中，一道金色人影逆流而上，迎头直冲，瞬间就冲出剑势范围，手中一柄形似顽石的残剑，闪电般刺向诸寺崖的心口。

“怎…怎么可…”

诸寺崖神情凝固，眼睛连眨，满是不敢置信，“灵…兵？怎么可能是灵兵？”

“挡住！”

他咬紧牙关，斜横在胸前的长剑下移一寸，奋起全身余力，双手上托挡在胸口，“挡住！挡住！”

铛！

残破的剑尖刺在光滑的剑身，发出一声浑浊的颤鸣，却不得寸进。

几乎前后之分，一声急促的轻吟直贯他的耳膜，搅碎心底刚刚升起的喜意和荒谬，刺向他后颈。

诸寺崖仅仅来得及收紧皮肤，微微回头，浑身便是一震，僵立不动。

“呼…呼…”

在他身前，林寻气如牛喘，身上金光黯淡，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伤口中缠绕着如丝如缕的灰影，犹如跗骨之蛆。

“你…”

诸寺崖艰难的扭回脖子，好似提线的木偶，定定的望着他，又艰难的垂下头，看着抵在胸前长剑上的石剑，声音里有一丝好奇道，“这…这是…灵兵？”

他口中的血像干枯的泉水一样往外流，从下巴滑落，溅在自颈部刺出的玉质剑尖上，便与剑尖流出的血汇作一道，滴打在胸前石剑与长剑交汇处，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那柄玉剑贯穿了他的后颈，刺出喉骨半尺。

“应该…”

林寻也低下头，看了看掌心的石剑，收回身侧，不确定道，“算灵兵吧！”

“灵…兵！”

诸寺崖的目光顺着石剑缓缓移动，收缩的瞳孔中浮现一丝羡慕。他又艰难回过头，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这丝羡慕又变成不舍，一丝留恋。

“剑…剑…名…”

嘭！

他扑倒在地，一动不动，溅起荡荡浮尘。

林寻静静的看着他，沉默半响，摇了摇头，左手虚握。

吟…

地上的尸体微微动弹，插在其颈部的玉剑徐徐升起，光芒一闪，落到掌中。

他双手各持一剑，抬头望向天空。

其时，天影垂垂，月近其中。

……